梨容欲言又止,无奈地看母亲一眼,谢夫人只是装傻,兀自道:“这不挺好的,丢了岂不可惜?!”复又提高了声音说:“都好了没,好了就出发!”
马车开动了,谢夫人余光一扫,只看见女儿一脸索然,她心里,一下子沉重起来。
若愚,怎么会知道梨容的生日?
她瞟一眼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的白颜,一猜就知道又是她多嘴。
可是,若愚,送什么不好,非要送一支这样的簪子给梨容?还是跟玉梨簪一样的花型?
你的木簪,凭什么跟玉簪比?真是自不量力。谢夫人心里很是不屑,也极不高兴。我既然没有通知你们,是不想你们难做,我本也不是嫌贫爱富,送不送梨容礼物我并不在乎,可你,也不该偏要送根与玉梨簪一样的木簪啊,你这是,跟谁较劲啊?!
谢夫人又看了女儿一眼,梨容一如始终的沉默,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孩子,你千万不要对若愚产生感情,母亲的苦心,你要理解。那根木簪子,不配你,他也不配你。
归真寺里,上过香,在偏房里小坐。
正言方丈进来了:“谢夫人,谢小姐,好些时候不见了。”
“来了几次,方丈都不在。”谢夫人说。
“近来老衲总是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所以常常不在寺里。”正言方丈解释。
“是为了二皇子的婚事吧,”谢夫人说:“皇后一定是事无俱细,一律亲历亲为,归真寺负有重任,自然皇后关注得多些了。”
“是啊,”正言方丈说:“仪仗都改了几遍了,皇后娘娘还是有些不满意。这不,刚才还派刘夫人来了。”
“可是镇南将军的夫人啊?”谢夫人心里打了个转,问:“她已经走了么?”
“没有,她还在执仗大师那里看清册。”方丈回答。
“就她一个人啊?”谢夫人又问。
方丈说:“还有刘公子和刘小姐。”
“未来的二皇妃啊,我是该过去问声好的。”谢夫人轻轻一笑,刘公子也来了,那就更应该过去看一看了。
方丈道:“那夫人就随我来吧。”
谢夫人已然起身,梨容却怯怯地开了口:“娘,我就不去了吧。”
谢夫人停住步子,想了想,上回刘夫人已经见过梨容了,看样子是满意的,却没有送来拜帖,是忘记了,还是另有原因?我今天去探探情况。梨容么,不去也好,去了反而显得我们谢家在攀亲上急切了些,这么好的女儿,我是该矜持些才是。于是,开口道:“那你就在寺里转转,别走远了。”走了两步,又停住:“白颜,你跟我走。”
我总不能让你又在梨容面前无事找事,又提起若愚那小子。
正言方丈象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梨容说:“后山那里有一棵大梨树,梨花开得正好,你们到那里去转转吧。”扬手叫来小僧人:“你带她们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树璀璨的梨花,小僧人说:“小姐你看,那就是我们寺里唯一的一棵梨树,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现在花开得繁茂,到秋天,果子多得寺里都吃不完。”
佩兰轻笑道:“一百多年了,那不是成精了?”
梨容严肃地制止道:“不要乱开玩笑。”
小僧人将她们带到树下,就要离开,佩兰说:“大半天了,茶还没顾得上喝一口,烦劳小师父送点水来好吗?”
“不烦劳小师父了,佩兰你去取。”梨容说:“小师父还有自己的事。”
佩兰跟了小僧人去了,剩下梨容一个人站在树下。
她仰头,看着满树的梨花,雪白,粉嫩,洋洋洒洒,身在其中,就象被团团的白云围绕着,如入仙境。
她静静地站在树下,默然如水,沉静似玉。
多好看的梨花啊,如果它能永远这样恣意地绽放,不理会尘世间的喧嚣,不被风尘所沾染,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怎么还没到啊?”厚木有些不耐烦了,冲妹妹媛贞嘀咕道:“好好的呆在禅房里看你的清册吧,又非要出来看什么梨花?你哪只眼睛看见寺里有梨花啊?老太太也真是,非要我陪你来!”
“我在寺里的层塔上看见的,好大一堆梨花,”媛贞没好气地说:“你愿意呆在那里看没趣的清册,还是愿意出来啊?你还不谢谢我,吵什么吵?!”
厚木哼一声,快速超到妹妹前面,一鼓气地往前走,不再理她,将媛贞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忽然,他眼睛一亮!
真的有一棵梨树,一片好大的梨花!
他偷笑一下,能出来赏花自然比看那枯燥的清册好啊——
咦,怎么?
他蓦然止住了脚步,梨花深处,一个女子!
一个美丽的女子,淡绿的衣裳,轻薄的碧纱,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清新,温润,无暇,象一尊玉雕。她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虽然冰冷,却显得清灵,有着孤傲的倔强和高雅的端庄,隐隐地散发出浅浅的忧伤。
他有些呆住了,她,是仙子么?人间,岂还有这样的女子?
媛贞一路小跑赶过来,看见哥哥呆在树旁,她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原——来——如——此——
她窃笑着用力一拍哥哥的肩头:“嘿!”
厚木不满地回过头来,愠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你不是不好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