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冯妈妈回来了!”在外间服侍的夏至扬声回禀道。
顾伽罗头也没抬,“冯妈妈,进来吧。”
“是。”冯妈妈答应一声,没有立时进来,眼下已经是初冬十月,室外的温度很低。冯妈妈刚从外头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冯妈妈先在外间烤了烤火,去了去寒气,这才掀帘子进来。
“冯妈妈辛苦了,夏竹,还不赶紧给妈妈倒一碗滚滚的姜茶来?”
顾伽罗盘腿坐在临窗大炕上,正指挥着夏竹几个打包衣物,见冯妈妈进来,忙吩咐道。
夏竹忙应了一声,出去倒茶不提。
顾伽罗又用下巴点了点床前的鼓墩,“妈妈跑了这半日,累坏了吧?先坐下歇一歇。”
“哎哎,还是大姑娘心疼我。”冯妈妈是顾伽罗的奶娘,是她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下人,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客套,冯妈妈笑着说了几句,便在鼓墩上坐了下来。
“妈妈,那边怎么样了?”顾伽罗问道。
她所说的‘那边’,不是旁处,正是她明天要回去的齐家。
夏竹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青花的茶碗。
冯妈妈也不用人伺候,站起身,自己拿了茶碗,然后也不急着坐下,双手抱着茶碗,恭敬的回道:“好叫大姑娘知道,那边都收拾妥当了,老奴刚刚去转了转,虽说那宅子比不上国公府的宅邸,但也是七进七出的大院子,地处文昌胡同,也算是极好的位置了……”
冯妈妈细细的将齐家的新居介绍了下,她说的很客观:“房舍也新,听说前两年清河县主刚刚命人重新规整过。那时是想给敏大姑娘做嫁妆的,唉,谁承想——”
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煊煊赫赫的黔国公府一夜之间竟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偌大的国公府被查抄,大长公主的封号被褫夺,东西两府的主人们只能委委屈屈的搬进了清河县主的私产。
七进的大宅子,放在寻常官宦人家,绝对称得上豪宅了,可对于齐家来说,却寒酸得要命,更不用说现在还是两府人马挤在一起生活。
上有病歪歪的大长公主,下有不省心的媳妇妯娌,过去国公府豪富,主人们也不会计较一些琐事。可现在齐家败了,除了女眷的嫁妆,齐家只剩下一些不能动的祭田,生活不免有些窘迫。每日里鸡吵鹅斗的很是‘热闹’。
一想到方才在齐家看到的场景,冯妈妈的脸上不禁带上了忧色,小声道:“大姑娘,咱们明儿真要回去?”
顾伽罗挑了挑眉,不答反问:“怎么,齐家东府又出幺蛾子了?”
冯妈妈撇嘴,“还不是东府的那位大夫人,哼,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怎么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就变得恁般市侩?也就是清河县主宅心仁厚,看在大长公主是长辈的份儿上,不计前嫌的将东府的人也接了进来。偏某些人冷心冷肺不懂得感恩,自己不会养儿子,生养出来的祸头子硬是害了整个国公府,现在还有脸跟清河县主闹腾。”
冯妈妈一脸的看不上,不屑的摇头道:“大姑娘,您是没看到呀,您的那些嫁妆还没进门呢,东府的大夫人就急急的跑了来,两只眼睛都要冒绿光了,瞧那热切的模样,只恨不得将那些嫁妆抬到自己院子里呢。”
东府的大夫人娘家姓宁,世代官宦,同胞姐姐嫁给了当今最宠爱的福王,靠着福王姐夫,宁夫人在京城的贵妇圈倒也吃得开。
‘顾伽罗’嫁入齐家的时日尚短,与东府那边的接触也少,更不用提现在的顾伽罗了,她对宁夫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对于宁夫人为何会忽然变得‘市侩’,顾伽罗倒是能猜到一二:“也不能怪宁夫人这般,罗氏与三爷和离,嫁妆定然全部索回。但罗氏的那些嫁妆……”
顾伽罗摇了摇头,大长公主对银钱比较执着,罗氏又一力讨好婆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罗氏当初陪送的嫁妆基本上都被归到了官中。
如今罗氏和离,嫁妆全部索回,而那些东西早就被挪用得差不多了。大长公主重病不起,即便她醒着,依着她‘爱财’的性子,也绝不会将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宁夫人无法,只得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补罗氏的亏空。
再加上齐令源、齐勤之父子被锦鳞卫押解进京后,一直关在诏狱里,为了让他们父子在大牢里过得好一些,宁夫人还要拿出大把的银钱上下打点。
……如此,宁夫人那十里红妆也剩不下多少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齐家东府才会死乞白赖的跟着西府,直接将大长公主推出来,不顾清河县主的白眼,厚着脸皮在文昌胡同住了下来。
冯妈妈一想也是,不由得点点头,但脸上还是带着不屑,撇了撇嘴,嘟哝道:“那也是东府的不是。哪有新媳妇刚过门,太婆婆、婆婆就动用人家嫁妆的道理?还是清河县主磊落大方,从没有算计过这些。”
“嗯,婆母确实是个好的。”顾伽罗对东府主子的八卦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对了,婆母可曾说起西南的事儿?”
其实她更想问,跟着齐令先一起去西南平乱的齐谨之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倒不是多么想这个人,相反的,顾伽罗对齐谨之有种莫名的畏惧。
一想到这个人,她就忍不住摸一摸自己的颈子,那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仿佛已经深刻的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怎么都忘不掉!
说实话,顾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