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何朝的目标是管商。
管南征的魂影消失,管商何足为惧,而只要杀了他,苏紫他反而可以再留一留,依旧作为他此后翻身的筹码……虽然只是刹那之间,可复何朝在想什么,两人都再清楚不过,可此时的苏紫与管商,一个无力抵抗,一个骤遭反噬,就算是复何朝受伤不轻,他们也束手无策。
死气呼啸着避过她击中管商的时候,苏紫似乎听到了万鬼齐喑,所谓葬骨歌哭,天地无路,葬骨侯旦下杀手,无人能逃!
裹杂着狂放死气的掌力瞬间将管商震飞,同时也让苏紫重重摔在了地上,苏紫只觉喉头一甜,下颌上染得也不知是她还是管商的血,她无力的咳了两声,眼睁睁看着浑身浴血的复何朝如同从地狱而出的恶鬼,一步步向她走来。
“……嗯?!”
然而在他再次抓住苏紫之前,复何朝的目光却忽然扫向了刚刚管商飞出去的方向,被他一掌正面击中,但管商还未死,毕竟是鬼楼唯一的继承人,有点特殊的保命手段,他不意外,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此时单手扶住了管商肩膀,站在方才阵法破裂处的人影。
“看来……当日那一剑,你竟未尽全力。”
此时的却良玉,额间暗王十字鲜红如血,周身暴蹿一股极其精纯的至邪之力,就是葬骨侯这样的大魔,对于如此邪气也要自愧弗如。此时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哪里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少年天才?
这是堕入无间的凶煞。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即使在与管南征一战中险些丢了性命,此时再见眼前如此对手,仍是让复何朝兴奋到颤栗,他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越接近死地,他便越快活,忽然,他一脚踩上苏紫之前被他打伤的右肩,挑衅的向却良玉大笑,“想杀葬骨侯,便来吧!”
回答他的,是却良玉毫不留情的剑气!
天行宗宗主爱徒,下届修武榜榜最有利的争夺者之一,剑道新晋天才,然而再怎样多的推崇与荣誉,说好听了是仙修对于小辈的期许,说难听些,就是毫无意义的炫耀与吹捧。在复何朝眼中,这样的镀金童子,甚至比不上影都如今尚未长成的那批小鬼,更遑论入他的眼?就算此时他不及自己巅峰状态的五成,但捏死这样的小鬼,也不会比踩踏一只蝼蚁更难。
本应是这样的,可眼前的景况,却偏偏不是如此。
此境乃是由他一手所造,以从前神都侯府为底,自他开始以杀证道,修炼最险的一条死气魔功之后,此境便与他相辅相成,境内阴气几乎与他融为一体,这样有利的环境,也是管南征一时未能找到机会杀他的原因之一。
可与却良玉一交手,复何朝便感受到,现在的却良玉,在此境恐怕比他还更如鱼得水!势过三招,却良玉手中一刃青锋,竟一式更比一式来的迅猛!
“这是什么力量……!”与事先预料全然不同,两人交手,他竟被压制的无法翻身!复何朝惊极!怒极!不过一照面,他便再次负伤!
自葬骨侯三字扬名以来,复何朝已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大小战斗,他好杀,也从不畏死,生死关头,对他而言是至高乐事,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死在一个在他眼里本与蝼蚁无异的小鬼手中。
这样的屈辱,他怎能吞下?怎能承认!
在却良玉下一剑攻来的同时,复何朝突然一脚将苏紫踢起,以她为盾,挡在身前!
即使是毫无保留的将暗王力量全开,面对葬骨侯这样的对手,却良玉也决计无法顾及其他,所以他只能疯狂的攻击,以求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再行救人,只是复何朝与苏紫的距离太近,此时他这般动作,却良玉只能猝然收势!
抢出这个瞬间便已足够,开天血在他手中,他有何惧?!复何朝神色癫狂,忽然张开血口,便要向苏紫喉头咬去!
却良玉只觉脑海之中一声轰鸣,无法思索,他猛地将手中剑向复何朝掷去!
而近似疯狂的复何朝已看不见其他,留在他眼中最后的东西,是一双极其平静的眼睛。那双眼瞳之中,只有一丁点的冰冷之意,在他杀过的人中,这眼神太过普通,但却绝非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神情。
之后,他被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捅进了胸前的伤口之中。
此物入体,顿时全身血液如同凝结,复何朝猛地攥紧心口,不甘心的想要扭断苏紫的脖颈……
随即他左眼一阵剧痛,只剩一片染血的鲜红。
……直到掌下的人再没了挣扎,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的苏紫才终于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借着却良玉伸过来的手,站起了身。
“是什么?”就算葬骨侯已是强弩之末,但能如此干脆的杀了他,苏紫方才捅进他身体里的东西也绝不简单。
“祸龙鳞。”苏紫平静的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中,问心赫然嵌在她尚在流血的伤口之内。“我用不了多少神识,只能拿出两块祸龙鳞,说来好笑,这大概还是那时你我仓促逃出古墓前,我慌乱之中收进来的东西。”
却良玉没有出声,只是低眸小心的替她将问心取了下来。
苏紫右肩不能动,便左手单手将戒指戴了回去,“多……”
又一次被他所救,然而道谢才只来得及说半个字,她便被人轻轻一拉,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没事了。”
不自觉的怔住,这一次苏紫终于确定了,原来她之前种种的意识,终究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