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寺就不一样了,说是九卿之一,其实就是个管种地的,虽说是个受累不讨好的衙门,可二郎有兴趣,庄户人出身,这点儿累也不算什么,至于俸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二郎喜欢,想怎么着都成。
不过,京城可不是人待的地儿,尤其官场,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光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还是地方上自在,再说,二郎想干的事儿,也得到地方上才能干成,而且,上司还得支持,要是遇上个闫子明这种上司也没用。
说起闫子明,碧青倒想到了一个地儿,深州,深州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二郎这种菜鸟去了没人乐意去的深州方能大显身手,最妙的是,深州的知府是杜子峰,就凭杜子峰跟王家掰扯不开的关系,对二郎怎么也得照顾照顾,杜子峰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也不会嫉贤妒能打压二郎。
加上深州也算自家的大本营,有桃林,有良田,等明年一开春,深州城外的普惠寺就开始动工了,王兴是深州的管事,性子机灵,二郎要是有个什么难事儿,不用二郎说出来,王兴就能给解决了,往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地儿去,回头就给东篱先生写信,让先生垫句话儿把二郎安置到深州去。
想好了,也就不愁二郎的出路了,在深州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折腾都出不了事儿,抬头看看天,快晌午了,站起来往大门外头去了。
如今的武陵源可不是当初就那百十来个深州灾民了,不说里头这些宅子,就是牌楼外头的村子里,也有几百户了,如今的武陵源是间河县乃至冀州府都数得着的大村子,村子虽大,可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大都是深州逃荒的灾民,心里念着碧青的活命之恩,举凡王家有点儿事儿比自家的事还上心。
当初碧青跟大郎圆房如此,如今虎子过周岁也一样,还没到晌午呢,三三两两的就都来了,要说现如今的武陵源是有名儿的富裕村子,谁家还缺这碗面吃不成,就是为了给小家伙添添喜儿,吃碗面讨个长寿的吉利儿罢了。
家里的人如今早都习惯了,从昨儿就开始和面擀面条,面和的硬,擀出的面条就能放的住,长寿面讲究的是不能断,每一根儿面条都长长的才吉利。
大门外搭了几个大棚子,里头炭火盆子烧的正旺,坐在里头一点儿不觉着冷,摆着好几张长桌,大板凳,桌面擦得锃亮,旁边单独一个棚子里垒了两盘大灶,灶上从昨儿晚上就熬在上头的大骨烫,已经熬的奶白奶白,离着老远就闻见一股浓浓的香味。
家里的小厮,丫头,婆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出来帮忙,今儿晌午武陵源的人家没有做饭的,都会来王家吃长寿面。
这边面条刚煮好,乡亲们就来了,一筷子面条,半碗大骨汤,小白菜过了水,湛清碧绿的横在上头,再搁上一个摊好的荷包蛋,光瞧这鲜亮的颜色,就勾的人忍不住咽口水,吃上一口能直接暖到心里去。
不想在这儿吃的,拿回去也成,旁边有现成预备好的空陶罐,舀上一罐子大骨汤,那边儿长案上的篮子里是擀好的面条,只要吃的了,多少随便拿,不管您是武陵源里住的贵人,还是村子里的乡亲,谁来了都一视同仁,哪怕杜子峰跟闫子明也一样,坐在大棚子里,跟大家伙儿一块儿吃面。
杜子峰倒是没什么,以前在间河县当知县的时候,在王家吃饭,也不是一两回了,王家的饭就这么个吃法儿。
不过那时候王家还有些穷,如今的王家什么体面的席面摆不出来啊,可仍然跟过去穷的时候一样,这让杜子峰颇为意外,看看周围来来去去一脸真诚笑容的乡亲们,再抬头看了看王家门楼子上的积善人家四个大字,忽然觉得,或许有王家这样的人家,这里才称得上武陵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