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初时并不是这样的,七岁以前的乐词,沉默寡言,每天僵着一张死人脸,独来独往,不肯与任何人亲近,一尺烧之后,性子却忽然大变,模样乖顺,温和有礼,还捡起让其他三人深恶痛赋,且颇具天分,只是身子却变得羸弱,易累,因此也造成了她惫懒的性子。
宋思莼出身于江南宋家,自幼琴棋为伴,墨香熏陶,是人人称颂的大家闺秀。夫君陶凖爱她深厚,又觉武官粗洌,便期许女儿将来能像妻子一样娴静端庄知书识礼,从‘乐诗乐词乐歌乐赋’这四个名字里便知道他所寄予的希望。
谁知几年后,女儿初长成,却长成了一人一个模样,性子更是南辕北辙,不过有一点倒是相同,那就是一致地讨厌念书,用父母之威逼迫了几年,成效甚微,于是便也就死了心,哀其不争之余,便也由着她们去了。
却不想二女乐词高烧一场之后忽然转了性子,模样虽不像其他三个女儿貌美,性子却是极为的娴静淡然,捧起书卷的时候,温温静静的端如一幅画,这让他们不解之余又充满了惊喜,觉得自己的祈求得到了上天的回应。
不止是书,这个女儿连琴棋画等才艺也略有涉猎,听教习的老师说,此女秀外慧中,心中有物,乃才女子也,喜得他们不能自已。
“好啦,娘,时候不早了,我该走啦。”良久,陶乐词自她肩窝处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宋思莼松开她,原想还劝说几句,在赏花宴上多注意些,看哪家的公子不错,就记下来,但一见她几分慵懒几分撒娇的模样,心中一软,满腔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一句叮嘱,“那你要小心点,到了那里便去记得告知你姐姐一声,她会晓得照顾你的。”
陶乐词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娘,三妹和小妹呢,她们也要去赏花宴吗?”
宋思莼无力地长叹一声,“别提了,你三妹一大早就跟着你爹去校场了,说什么今天要练习骑射,至于小四,这几天一直躲在药园里呢,成天围着一堆花花草草,也不知在捣弄些什么。”
这两个丫头若是能有词儿一半的乖巧,那她就不必这么头疼了。
陶乐词缓缓一笑,“不拘汹,不落窠臼,不泥形式,不袭前人,真性情者,方能自在逍遥,怡乐一生,娘,那些身外之物,身外之名,又何必强求?只要她们喜欢,过得随性惬意,这样不就好了吗?”
宋思莼抬头,阳光下,这个女儿表情温缓,笑容中带着几分随意与淡然,淡蓝衣裙如水般清澈明媚,看上去素雅轻灵,竟是说不出的耀眼。
不禁有些恍惚,这个女儿,偶尔总觉得有些陌生,那双清冽的眼睛,有时会像这样,透过她,看着遥远的彼方,明明淡淡而笑,神思却是无端飘渺,仿佛一缕抓不住的云烟,转眼便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