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动作瞬间停下。
这种不安的状态,让她觉得,很不好。
她知道,她不该随意怀疑什么的。
也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如果是真实的,那么乔舒白,该是多么可怕的人呢?
别墅外面沙沙沙的都是叶子摩擦的声音,因为过于静谧,所以,就连楼上风铃响动的声音也能够被听到。
咚咚咚
那是高跟鞋的声音,节奏而又响亮。
原本的资料架上,已经被整理好,别墅里,空无一人。
沐瑾卿向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百年之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她需要去找乔舒白谈谈。
这么做,其实根本没价值,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百年了,她以为自己什么都看淡了,毕竟时间,有这种力量。
她可以渐渐忘掉当初爱过的那个人,她可以不再执着于某件事,她可以轻轻松松的,看着这人世间的纷繁。
与她无关的,她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自己终于什么都不在意,她自由了。
可不是。
从来不是。
那个在她记忆中活了那么多年的他,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调动她的情绪。
李卓君。
沐瑾卿从来不会自诩好人,从死掉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以及好与坏。
有些坏事,在别人看来,是好事。
就像,当初她死了,对于家里人,是好事。
刁蛮任性,随心所欲,不服礼法,如果不是父亲的庇护,她恐怕就要被家里人的唾沫淹死了。
及笄未嫁,名声不好,更没什么知心朋友。
她似乎就是那个另类,好好的大秀,却偏偏爱舞刀弄枪,还吵嚷着要去国外留学。
十八世纪末,那个年代,女子向来都是保守的,那个时代,不需要另类。
她不裹脚,就已经让族中人对父亲颇有微词了,稍微有点脸面的,都知晓这件事情,是耻辱。
不过后来动乱,时不时就有起义,倒是分散了家族众人的注意力,若是太平盛世,指不定,她就得时刻遭受着族中人批判教育了吧。
沐家算不上大家族,但也是有一定经济实力,好歹是个地主,家中还出了几个秀才,而沐瑾卿的父亲,便是那秀才之一。
早年能够被国家选派在外的经历,让沐瑾卿的父亲思想并不那么刻板,从小,沐瑾卿的生活,便是在父亲的守护中长大的。
父亲并不只有母亲一个妻子,三妻四妾,是那时候的习俗,不过,父亲却是只有她一个孩子的。
父亲从未碰过那些女人,说白了,那些女人不过是用来应付家中长辈的。
他记得父亲喜欢穿上那为数不多的几件西服,戴上那帅气的帽子,在她还小的时候,给她买上洋娃娃的裙子,抱着她出去玩耍。
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便有了爱美的心思吧。
父亲的这种举动,无疑是在挑战传统,就连母亲,也对他并不那么理解。
可父亲不在意,每每都会微笑着看着她:“小妹日后便会懂得,做自己,才是最重要。”
日后啊,日后,哪里来的那么多日后。
外国进犯,而国内又内乱,连逃生都来不及,怎么去做自己呢?
从十六七岁,到二十六七岁,沐瑾卿便是在四处流荡中,带着家人们。
刚开始还有积蓄,可渐渐的,不是被抢,便是被族中那些执着于面子的人花掉。
讨好那些占山为王的人么?
别可笑了,这山大王,可是月月换,年年换,再多的金子,也经不住这般花销。
父亲在流亡的途中病逝,他才四十岁,可她记得,父亲对她说过:“永远都不要有什么怨恨之心,人要学着忘记很多,才会觉得轻松。”
那时,她不懂的。
她不懂,为何自己去外面谋生,却要被那群吃白饭的嘲笑,她的辛苦钱,不是在养着他们吗?
就算她穿着漂亮服装,周旋于那些男人之间,也不过为了生计,为了她的铺子,可他们,却一面说着她水性杨花,一面伸手要钱。
她遇到过好人,比如已经记不清名字的某位军阀,也遇到过坏人,贪图她的美色,处处为难她。
那些,都被她咬牙挺过,即使生意在艰难,她也绝对不委屈自己。
十年,整整十年,她学会虚与委蛇,周旋在那些男人之中,俗称交际花。
年纪越大,她却不缺少追求者,她很有魅力,这一点,她很自信。
她在家人口中,不过是丢脸的存在,可谁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当着她的面说了,大家都只会供着她,因为,她有钱。
她学会吸烟,学会打扮,学着怎么去打交道,她从来不奢求,这辈子,会找到一个什么好归宿了。
她是个小女人,国家大事,与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关系,她常听那些人谈论着救国,心里,偶尔也是鄙夷的。
肩不能抗,手不能挑,手里拿着几本书,连养活自己都不能的人,说要救国?
不如,先救救自己吧。
整个国家,沐瑾卿几乎走遍了大半个,有时候,她也在想,战争,也许是有好处的,毕竟,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些动乱,她这辈子,都没法踏出闺门吧。
沐瑾卿觉得,也许她的这辈子,都在逃亡,都在周旋,她并未觉得,有一天,她会突然死亡,毕竟,她身后,有护着她的人。
她美貌,她有着大笔大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