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的腊月,寒风涌动盘旋在宜阳上空,呼而扭转直下,吹动着饥民们凌乱的头发。枯槁的面容,早已麻木了凌厉的冷风,木然而死板地不现半点生机,只有仰望粮仓的双眼,证明他们还是生命与灵魂共存体。
扯下粮仓大门的封条,义军来回奔走之间便将粮仓前的空地,用装粮食的麻袋堆了个满满当当。
李创挥剑划去,黄橙橙的谷粟喷涌而出,流的到处都是,人群中终是响起对粮食的期待与渴望之声。
“乡亲们,属于你们的粮食拿回来了,”此时的李创面容清瘦却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憔悴与迷茫。
近五个月的奔波,巴山突破左良玉的防线,李创率领的队伍奔竹溪,过白河,走郧西进河南,再由淅川、内乡,沿伏牛山北上,冲入河南。
三次占卜都是大吉,李创亦选择了接受,虽然说起来有些迷信,李创却清楚自己对李自成的人生知之甚少,谁又能清楚是不是有第二个李自成潜伏在民间,只等代替他揭竿而起。
这种情况在义军中并不少见,一个闯王倒下了,新的闯王就会站起来召集义军,再次揭竿而起,‘闯王’、‘争世王’等都是一个群体的代号,亦是永无止境的延续。
此时李创心中想的却是,既然上天都叫我去战斗,我便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爱不了的罪,义军在又一次受损后,李创带领千多义军将士进入河南,再次看到了希望。
河南本为中原腹地,物产丰盛,却也是社会矛盾最为尖锐的地区,仅仅河南一个省内,便有明王朝的七个藩王,导致大部分土地都流入藩王之手,加之官僚地主巧取豪夺,致使土地高度集中,农民基本没了活路。
三年来,老天却将农民活路前面的‘基本’也给吃掉了,前年水灾,去年蝗灾,今年旱灾,如今的河南已是赤地千里,走头无路的饥民终是化身流寇,遍布河南境内。
李创等人行至宜阳,义军队伍再次扩大到万人之多,李创当即便提出,“义军进城,绝不扰民,只杀官员,不杀平民,”更是得到了河南百姓的大力支持。
宜阳城北临洛河,南靠锦屏山,依山面水之势,县令唐启泰拒不出降,严防死守,李创等人一时攻不下来,便利用锦屏山的山势,登高而望,观察着城内的一举一动,终是找准了机会,一举攻下宜阳城。
此时,便是李创大开粮仓,赈济灾民之时。
灾民领粮食的队伍已然排满了整条大街,却没有喧哗与吵闹,手中或拿陶盆,或拿竹篮,或拿打满补丁的布口袋,安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美餐。
队伍如长龙蠕动,有头无尾,官府的粮仓更似巨大龙头,喧嚣着热闹的场面。
刘芳亮、李过不停地招呼兄弟们将粮食搬出来,兴奋地挥洒着汗水。
刘宗敏、惠登相、田见秀、贺锦、高立功等人,亲自操刀,拿起蓝边的大陶瓷碗,黄橙橙的粮食龙点头般地流入陶盆、瓦罐之中,引出一片虔诚的感谢之声。
“想感谢就加入闯王的队伍吧,”刘宗敏汗流浃背,却是神清气爽,将装上粮食的布袋子递到汉子手中,不失时机地说道。
“闯王豪气云天之人,得到的金银钱粮会童叟无欺地发给兄弟们,养活一家人,根本不是问题,哈哈哈,”高立功、田见秀说话之间,大力地宣传着政策。
义军中跟着队伍的两个文化人,李创、顾君恩不停地挥毫泼墨,书写着一个又了个名字,义军人数如吹起的气球,以眼见的速度飞快地增长着。
夜已很深,李创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没有丝毫睡意,边挑起昏黄的灯芯,边整理着虎子带来的情报。
顾君恩、刘宗敏、高立功、李过等人俨然陪侍左右,不愿早早休息。
“自巴东烧毁辎重轻骑逃亡以来,今日是最忙乱,确也是最快乐的一天,”身前皆是出生入死之人,李创说起话来,语气亦是轻松很多,没有了白日的威风与煞气,“时局动荡不安,我等还需再接再厉。”
“官兵又追过来了吗?再杀他个片甲不留,”刘宗敏亦是没有了白日的约束,坐在椅子上,拼命地打了个懒腰,直将椅子压的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大王面前,你就不能有个正形?”顾君恩虽是责怪,却也感念刘宗敏强势的保护,若没有他,顾君恩真不知道死多少闪。但是没有李创的命令,以刘宗敏的个性,才不会去保护顾君恩,再他看来顾君恩不过是个没用的老头而已。
顾君恩言语之中,更多的却是对李创的尊敬与感恩。
“呵呵,无妨,”看到刘宗敏奇怪的表情,李创呵呵笑道,“杨嗣昌已带兵入川追击曹操与张献忠去了,洪承畴身为蓟辽总督,这里的事他根本管不到……”
“就是,孙传庭正在蹲大牢呢?左良玉刚刚升为平贼将军,正在襄阳立誓呢,刘大哥就想打个痛快,”高立功接过李创的话头,道出他对官兵去势的掌握。
“罗汝才与张献忠一入四川,不知道傅宗龙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憨厚的李过,于四川之时被傅宗龙追的辛苦,说起杨嗣昌入川,不由想到傅宗龙会是什么下场。
“一心招抚的熊文灿已于十月被崇祯给砍了,大部义军涌入四川,傅宗龙早在半年前就被下了牢狱了,”已然看过情报的李创,拿起一份谍报说道。
“朱由检一边狠无人可用,一边却杀个不停,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