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有钱,可惜,有钱也没地儿花。凌龙锁气息强大,江瑟瑟沾染一些,常去销金窟也不能被巫族人发觉。可惜,雪蕊战袍毕竟只是一件龙气十足的衣裳,压制江瑟瑟巫族气息已是不易,断不会再有什么神仙气沾染在她身上,庇护她在金都城东游西荡。
于是乎,江瑟瑟望着桌子上摆着的厚厚银票,翻了个白眼。
江宇文病了,大夫人依旧疯疯癫癫住在家庙,如夫人掌管着家业,并不带女眷出门。况且,便是要带着她们出门上香啥的,江瑟瑟她也不能去。她得守着雪蕊战袍,能避一时是一时。
听说灵嫔娘娘几日前去往广化寺求取了一樽观音像,过侍郎府的大门而不入。看样子,竟是与江家来往稀疏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江瑟瑟的事儿。
她只负责好好呆着,等晏璎将她从侍郎府解救出去。
江瑟瑟眨眨眼,半点没有将为新娘的喜悦,更不曾仿效金都城其他待嫁新娘子一般,亲手为自己绣制嫁衣。
听闻,夏侯娇娇亲手绣制的嫁衣,光是披帛便有三丈长,其上缀满金花朵,足足三十斤重。
江瑟瑟撇撇嘴,拣起面前一支粉玉簪花,对着窗外的亮光细瞧。
真真是好玉料,被日光一照,通体莹润剔透,好似流动着万千华彩。那里头仿佛有玉髓轻缓流动,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清澈明晰,让人心生暖意。
江瑟瑟蹙眉瞪着玉簪花,想起那夜晏璎冷淡的脸色,从鼻尖里哼出一丝不屑。
这算什么呢?除夕之夜,九王爷翻墙入室,送来一沓银票,顺带一支玉簪花。美名其曰,是江瑟瑟应得的红利。
从来没听说,分红还分玉簪花的。何况,是这样好品质的玉簪花。九王府的盐井,便是产上一年,恐怕也买不来这么一块玉料,竟被晏璎就这么给了她。
说是除夕之礼罢,人家冷淡着好看的脸,好像也没那个意思。说不是罢,大过年的,这人岂能偷偷从举族守岁的皇宫里溜出来,更溜进侍郎府的内宅子里,给她送来一支玉簪花?
分红哪天不能分,偏生选在除夕夜。
江瑟瑟盯着这支玉簪花,眯眼打量窗外的雪花,哼道:“本小姐就得跟你的爱好一样么,搞个玉簪,还是一朵鸢尾花的样式。”
“小姐……小姐……”
门外,有小丫鬟燕子剪水一般飞扑进来,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神采奕奕。
江瑟瑟倏地收起玉簪花,生怕被人看了去似的,一本正经道:“钿儿,外头正下雪呢,小心跑快了摔坏你的屁股。”
“嘿嘿,奴婢的屁股不打紧的,小姐……武定侯,武定侯来看您啦!”
……
如夫人掌管内院,兼之江宇文病了,这个年,侍郎府上下便过的很是冷清。便是正月初一,原本该进宫请安的江宇文夫妻,也没能出行。
如今正月初二,一早便有贵客到,府里才算有了一丝喜气。江瑟瑟站在主院花厅中的屏风后,听得外间的谈话声,翻了个白眼。
武定侯来看江瑟瑟,按礼自该先向江瑟瑟的嫡母请安。于是乎,如夫人穿戴整齐,正与武定侯在花厅中叙话。江宇文病了,没出门见他,初语不敢托大,为表关心,献上了进补的药材。
如夫人收下,又谢了半晌,二人闲散说了些江瑟瑟小时候的事情。听如夫人语气,似乎颇为怅然,却又勉强压抑着。
江瑟瑟明白她的心情,武定侯却不知,只当是如夫人舍不得女儿,再三再四的表示,自己会善待江瑟瑟,不负江三小姐一颗芳心。
如夫人怅然应了,眼角似有泪光,不过片刻,唤屏风后的江瑟瑟出来面见。原本,这就是金都城的习俗。初语也知晓,屏风后便是江瑟瑟,故而端了个斯文做派,生怕江瑟瑟不喜。
可惜……
江瑟瑟蒙着面纱,站在花厅中,将初语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冷淡道:“初语?”
初语有些忐忑,忙站起身,端端正正的立着,俊逸的脸面上泛起一丝红晕。看这样子,竟不像是个年轻的侯爷,反而像是个被点名的学生。
江瑟瑟眨眨眼,龇牙道:“跟我来。”
初语面色微惊,花厅中的丫鬟们,却都瞪圆了眼睛。只有如夫人,依旧含着一点泪光,冷清而温和的望着江瑟瑟背影。
……
花园中,白雪堆积,松柏长青。幽香随风四溢,似乎某一处正默默开放着傲雪的寒梅。
江瑟瑟顺着那香气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袭雪白狐裘,在白雪中望去,直如谪世的仙。初语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循着她小巧的脚印走着,并不开口。
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前方池畔,有大片红梅团簇枝头,傲雪盛放,好一派争妍夺艳之象。江瑟瑟脚步顿住,回头。
初语一怔,目光闪烁片刻,低声道:“是你?”
虽蒙着面纱,那双墨蓝水眸却让初语见之难忘。这一双美目,曾在销金窟与他对视,那时候他恍惚以为自己错认了人。
江瑟瑟索性扯下面纱,站在雪地里望着他,勾唇道:“武定侯,真没想到你也喜欢逛销金窟。不知道,你跟路小楼关系好不好?”
初语一怔,俊逸的脸上泛起青色,闷声道:“你……你真是江小姐?”
江瑟瑟眨眨眼。
初语步履未动,盯着她初雪一般的容颜,低声道:“当年,你我于箬茗湖畔匆匆一瞥,本侯记得,那时的你……很是羞涩。而今,竟这般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