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不见了。
仿佛,刚才一刹只是飘渺梦境。
朝阳殿中的大臣们死死盯着朱红大殿门,迟迟不能出声。若没有这一地细碎残破的灰尘,众人定要以为神龙显灵,只是集体眼花。
但,大家显然没有眼花。那昏迷不醒的文臣,仍直挺挺躺在金砖上,脸色苍白,未曾醒来。
“陛下。”
御史台言官到底是年轻,竟最先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
“神龙显灵,皇城异象,九州大乱,此乃不祥之兆。无论陛下做任何决定,微臣以为,请您一定再三斟酌。”
都说帝王金口玉言,一旦开口,便覆水难收,可晏璎还未开口,那言官却先劝解开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不怕死,有抱负的大好青年。
不然,小小御史台言官,怎敢将钦天监的工作给代庖了?且看那钦天监正黑漆漆的脸色,便知老头子已在极力隐忍。
晏璎抬起眼帘,目光掠过年轻言官平白无奇的脸,微微一顿,撩袍起身,迈步走出了朝阳殿。
他走出,余留满殿的文武朝臣面面相觑,静寂无声。直过了许久,才听有人急切呼唤道:“王侍郎,王侍郎你醒醒……”
不过半个月,游龙港江匪们从中毒中脱身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召集三千人,攻打东跃国。而今的东跃国不叫东跃国,却叫做东跃行省。
东跃行省的人也不闲着,龙二爷要打他们,他们自然是奋力反击。不仅武力反击,言语上也反击的颇为激愤。檄文上说,江宇武是赤朗扎西的走狗,专干着讨好歌妓庶子的龌龊事。
要说,真没想到晏家皇室宗亲里还有这么牛x的人物,说别人坏话一溜一溜的。把个龙二爷和晏璎,包括整个鳌国,都骂的狗血淋头,龌龊不堪。
但,打仗显然不是只靠嘴。
不过是三天,游龙港便逼近了金都城,准备一雪前耻。
这个时候,晏璎终于发话了。
“让国丈领兵进东跃太庙,取晏家先祖牌位后,速速返回炽离城。”
这是什么意思?
明眼人一下就明白,晏璎这是要将晏家宗亲扫地出门,彻底排除在“晏”之外。如此,金都城便只剩下一干毫不相干的仇敌,鳌国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便可将他们捏死。
那书写檄文的家伙似乎也明白了晏璎的意图,立时派遣宗室子弟保卫太庙,一定要保住先祖牌位。
这不废话吗?此前的晏家宗亲之所以敢大言不惭,步步紧逼,全赖晏璎的姓氏。他们是算准了,晏璎出于血脉之情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同是“晏”嘛,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现在可好,晏璎发火了,金都城可就惨了。
晏璎与江瑟瑟说起这事,江瑟瑟未置可否。九州天下打起仗来,晏璎对江瑟瑟也略微提说了一些。
“父皇待我原本就不好,皇室宗亲也从未将我当做晏家人。你也知晓,当初封王,唯独我只有一个排行,不若其他兄弟姊妹,有华丽的封号。算来,只有我是晏家人心里不入流的子孙。”
晏家宗亲一口一个歌妓庶子,换成是谁都听不下去。听雪夫人虽然坏,到底也是晏璎生母,何况晏璎根本不知道她的坏。
晏璎脸色不好,大约对于晏家,他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
江瑟瑟目光一闪,迟疑道:“晏……你父皇的牌位也在太庙之中吗?”
晏璎点头:“东跃国皇陵修筑的十分坚固,寻常人大约也奈何不得。我是打算将牌位移到炽离城,将剩下的人全部杀光算了。”
这般打算,确有些不近人情。但,也未不可。江瑟瑟就知道,现世社会的历史上,不也有那么几位弑君杀父的帝王典范么?晏璎杀个宗亲,委实算不得什么。
江瑟瑟眨眨眼,却暗暗叹一口气。听雪夫人坏,衬得一无是处的晏无荛,竟有一丝好。
且不说当初晏无荛与听雪夫人是如何好上的,但说听雪夫人为了龙二爷抛夫弃子,伪造投江自尽的假象,自此投入龙二爷的怀抱,就有些过分。
听雪夫人这一招瞒天过海,害得晏璎心里怨恨晏无荛已极。他以为听雪夫人是受了晏无荛逼迫,所以投江自尽、含恨而死。
结果,却不知当初若不是晏无荛将他捡回东跃国,他大概只是西螺江上的一个小小乞丐,甚至于根本活不到现在。
江瑟瑟抬起头,认真道:“晏家毕竟是宗亲,我看还是算了吧。此事,你尽管交予游龙港,保管能给你收拾好残局。”
晏璎目光一闪,瞧着她。
自巨龙现身之后,鳌国朝堂已一片静寂,再没人出言不逊,嚷嚷着要杀这个要杀那个,要征讨这个要剿灭那个。如此,晏璎才能腾出手来,好好解决一下东跃国和鳌国边境之事。
江瑟瑟含笑道:“龙二爷受了罪,肯定要大发龙威的。你让他只把牌位拿回来,恐怕他会很不高兴。不如……”
“你想去?”晏璎似乎看出了某人的想法。
某人琼鼻紧皱,万般烦恼道:“我呆在这里都一个月了,你****来烦我,我也修炼不了。现在,我就想出去放纵放纵。”
晏璎挑眉,纠正道:“是放松放松。”
开什么玩笑,鳌国皇后玉玖就是敢放纵,也没人敢跟她放纵呀。只看傲雪国睿太子都娶亲了,也知道晏璎早将对手解决了干净。
于是乎,日落西山之时,巨龙载着晏璎、江瑟瑟还有鳌螭,离开了丹莱州,去到了东跃国太庙。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