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想你就是尊敬的安吉丽娜·马丁内斯女士吧?”
等在甲板上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老人。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低眉顺目的包着头巾的仆人,这些人手里都托着一个盖着长绒布的托盘。
安吉丽娜上下打量他一番,爽快地答道:“没错。”
“那么……我想您应该已经对今晚国王陛下的邀请有所准备了。”老人语调平稳地说,他站得笔直,就像一根被钉死在地上的柱子,连脸上的神态都和任何一根柱子一般呆板。
安吉丽娜双手环胸,她隐隐地不太喜欢这种语气。虽然对方的措辞有礼貌,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强迫和威慑……再说,本来教养什么的就不是她太欣赏的品质。
“准备?难道需要准备什么吗。”她不太顺服地挑衅,“你是希望我穿上礼服,做一下头发,还是最好化个妆?”
“你只需要保持本来面目就好了,国王陛下希望看到这样,女士。”老人沉稳地答道,语气没有一点受到影响的波澜,这让安吉丽娜觉得一拳外不畅。
“噢,是吗,最好是这样。因为即使你们希望,我也绝不会改变形象的。”她不自在地抖抖肩膀,依然尽量维持着不配合的姿态。
老人点了点头,道:“既然您已经了解情况,那么我就可以回去向陛下汇报了。今晚六点钟,我会派马车过来接您。另外,这里是国王陛下送给您的礼物。”
四个仆人将盖着金红色绒布的方盘递给在一旁警戒着的几个海盗,安吉丽娜的船员们将信将疑,得到安吉丽娜的眼神肯定后才谨慎地接过来。
“那么告辞,马丁内斯小姐。”老人微微低头说。
五个来自宫殿的人转身走下甲板,仿佛整艘船里探头探脑的海盗或好奇或不友好的目光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这就是国王的仆人?”弗雷德在旁边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安吉丽娜也觉得他们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敌意,当然,这可能只是一种麻痹敌人的手段。她瞪了一眼弗雷德,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被她有杀气的目光瞪得缩起了脑袋。
尤利塞斯和巴塞洛缪已经揭开盘子上的布,开始打量里面的东西。
“尊贵的国王陛下送了我们点什么?”安吉丽娜嘲讽地道。
“可能是……艺术品?”尤利塞斯不太确定地说,“你最好自己来看看。”
安吉丽娜上前两步,她的瞳孔在触及那些送来的东西时微微一缩。
巴塞洛缪道:“希尔顿·蕾斯三世大概错估了大部分海盗的品味,不过幸好这艘船上还有我和尤利塞斯这种识货的人在。”
“这些画很值钱吗?”弗雷德问。
巴塞洛缪·罗伯茨略微拧起眉头,他没有回答,反而转向了另外一个黑发男人,开口:“你怎么看?我担心我的鉴赏水平不足以评价这些画。”
“恐怕我也不够,在我看来,这些画……不值分文。”尤利塞斯低沉地道。
弗雷德对这样的答案感到难以置信。
“可、可是这是希尔顿·蕾斯三世送来的,他可是个国王……”
“看来我们的看法是一样的,尤利塞斯。”巴塞洛缪道,“而这也同样是另外感到奇怪的地方……”
安吉丽娜的视线依然胶在这些画上,他们显然是互相联合成一组的作品,缺了哪一幅都不完整。可其中三幅显然出自同一位画手的手笔,而另外一幅——也是组画中的第一幅——却好像来自其他什么人,它和别的画作格格不入,可别的画作又不能缺少它。
而跟新生号的别人不一样,安吉丽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
一个躲在礁石后的长着鱼尾的女人,和另一个意气风发的海盗男性。
在从海底弄上来的那个值钱的金贝壳上,安吉丽娜就曾看到过它。
她将目光投向作者不同的三幅画,现在她可以知道在第一幅画之后发生了什么了。
第二幅画同样是在海上,那条真正的人鱼被捕捞了,船上扯着渔网的每个人眼中都充满激动和贪婪。这很正常,他们是海盗,安吉丽娜清楚他们的心态。他们发了,没有人可以评估一条人鱼的价值,这将意味着比山还要高的金币……好几堆!
事情在第三幅画上发生了转变,头一幅画中的海盗头子此时握住了人鱼的手,他们十指相扣。那位长着尾巴的女士半个身子都在一个巨大的盛满水的玻璃箱子中,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大概既拥挤又不是。她似乎费了不少力量才直立起来和男人牵手,她望向这个人的目光中是一种纯粹的渴望,干净得没有任何别的杂念。
安吉丽娜有点心烦,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看懂这些画里的情绪的……要知道她一向不擅长把握这种通常被她自己形容为“莫名其妙”的东西,以前还和马丁内斯船长在一起的时候,偶尔的艺术欣赏课上她永远比不过索尔……哪怕索尔已经被马丁内斯船长那样的大老粗评价为没什么艺术天赋。
安吉丽娜很清楚,她可不是什么多愁善感或者善于把握别人感情的家伙。
最后,她将视线投向最后一幅画。
这幅画的气氛和另外三幅都不太一样,如果说前面三幅虽然风格不同,但都只是都某个场景的客观描述,那么最后这一幅大概为了表达某种主题而增加了更多的想象色彩。
它距离前面的作品大概已经过去一些时间了,海盗男人长出了比任何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