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烟面无表情地说着:“就像您刚说的那样,慢慢想,总会有法子的。”
爱羊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翻出白眼来。
桐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地笑。
他很喜欢看她无可奈何与气恼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特意珍藏起来的珍宝似的,让他着迷。
“谢谢你帮我!”爱羊再一次真诚地道谢。
桐烟的声音滞了滞,然后道:“这是有条件的。”
爱羊点头:“我知道。”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但那个时候你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帮助我逃出京城,我真的很感激,真的!如果,如果能让你恢复成原来的桐烟,我发誓,我会——”她黑亮的杏眸里写满了悔恨与坚定,让人毫不怀疑她此时的态度:“我会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桐烟抬眼静静地望着她,那清冷但又变幻莫测的目光中隐含着爱羊看不懂的情绪,就在她认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桐烟却做了个揖:“桐烟告退。”
他转过佝偻着的身子,默默地出去了。
爱羊无力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远去,又一次感到那波涛汹涌的愧疚在内心翻滚。或许,她想,自己永远也还不清欠他的债了。
她于傍晚的时候去了荣远堂,黄嬷嬷与金珠跟着,在细心周到地伺候老太太吃过晚饭后,她才提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祖母,孙女儿想见一见姨娘。”她在为老太太递茶的时候突然说道。
屋子里静了一静,黄嬷嬷惊讶地望了她一眼,爱羊并没有告诉她此行的目的。
老太太愣了愣,明白她想见的是杨姨娘后,脸色慢慢沉郁下来。
丽妍向爱羊悄悄地使眼色。老太太现在正忙着与大太太婆媳斗法呢,哪里顾得上杨姨娘这一头。
爱羊却依旧微笑着,保持递茶的姿势:“祖母也知道。我自失了忆,还从未见过姨娘呢。太太不敢违背老爷的令。只让我再等等,可是我近来晚上愈发睡不好觉,整夜整夜地梦到姨娘在叫我的名字,心下很是悬心!”她瞅了瞅老太太的神情,接着说道:“这平白无故的,做这样的梦总有个缘故,孙女儿便想着莫非是姨娘急切想见我之故?她被困在素月斋出不来。就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不知,这般想着心下便越忐忑起来,只望能够见上一面,哪怕只说句话。让我知道她的境况,我就得偿所愿了……”
一滴泪自她眼角滴落,爱羊眼眶微红,慢慢抽噎起来,偏偏嘴角还带着一丝苦涩的笑。那情形看着好不可怜。
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对神佛、梦中示警还是相信的,又见爱羊哀切的神情不像装的,心下便犯了嘀咕。她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是你父亲下的令,我也不好违了他的意。等他回来我再问问他便是,快别哭了,莫哭坏了眼睛!”她伸手接过茶碗,对丽妍使了个眼色。
后者忙上前安慰爱羊,爱羊也趁势止住了眼泪,对老太太恭敬地施了一礼:“孙女儿谢过老太太。”
她正要再接再厉说出下一条老太太势必让她见杨姨娘的理由,黄嬷嬷却抢先走上前来,夸张地露出感激的笑容:“老太太这么体恤姑娘,老奴感激不尽!”她又对爱羊说:“自杨姨娘刚进府时老太太就对她看顾得很,现在也必是想让姑娘与杨姨娘早点见面的,不用姑娘说老太太也是在想着法子的,姑娘就不要再难为老太太了!”
爱羊张了张嘴,只好把要说的话全咽了下去,她疑惑地望着黄嬷嬷,神情满是不解。
只得了一句空口承诺后,爱羊带着二人回到了居然院。一进屋子,她就定睛望着黄嬷嬷:“嬷嬷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黄嬷嬷神情变了变,惊讶地问:“姑娘此话怎讲?”
爱羊正色道:“自嬷嬷上次回来我就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事,我一直在等你向我解释,却总也等不到。”她的神色有些悲伤起来:“这却是为什么?那是生我的姨娘啊,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的?”
黄嬷嬷把目光移向别方,低声:“姑娘在胡思乱想什么,没有的事,快别瞎想了!”
爱羊微微一笑:“是吗?嬷嬷,我想听实话。”
黄嬷嬷默了片刻,终于哑着嗓子道:“不是我要瞒着,实在是有很多事情不好开口……”
爱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黄嬷嬷看到她坚定的表情,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低低地说:“姑娘就从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大老爷会在只要与缮国公牵连上关系就可能被下大狱的时候要把杨姨娘买回家吗?”
爱羊考虑过这一点,也怀疑过,但她自己给出的理由是大老爷相中了杨姨娘的容貌。
可是听了黄嬷嬷的话,她也觉得这里理由太浅薄了。
黄嬷嬷冷笑:“大老爷早年曾深受缮国公的赏识,便甘愿买下杨姨娘,原是要安顿她一生平安的,岂料被她绝色的美貌吸引,强纳了为妾!”她看到爱羊迷茫的神情,接着解释道:“杨姨娘原本已经与缮国公的弟弟林二公子定亲了,因为是私下里说定的,并没有声张,这倒因此救了她一命……”
爱羊惊讶地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然后她想起来那日胡思孝在说杨姨娘身世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他也是知情的!
黄嬷嬷悲伤地望着爱羊:“我知道我这么一说你定会对大老爷产生不好的印象,但是,但是——大老爷他实在是不配为人父啊!”
爱羊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