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璇闷闷吃过晚饭,天已黑下来。她正在住处胡思乱想,突听外边脚步声响,三四个人走到门外,一人道:“你们在这等着。”竟是凌紫藤的声音。
上官璇的门本是虚掩着,凌紫藤敲了敲门,推门进屋,道:“上官姑娘,你收拾一下,我派人送你出城。”
上官璇一怔,道:“出了什么事?”
凌紫藤苦笑一下:“华山派你的几位师兄在江大侠处,他们已经知道我在清河与你作保,听说我下午到了,说动江大侠出面来向我要人,已在路上了。”
上官璇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听凌紫藤道:“江大侠与我师父齐名,他开口我很难拒绝。我已让许老板安排这便将你送出城去。”
上官璇心中感激,拜倒谢道:“凌堂主,这些日子蒙你多次相救,照顾周到,大恩大德,上官璇不敢言谢。”
凌紫藤忙请她起身,道:“姑娘无需如此,我如今就是做再多的事,也无法报还云啸兄的恩情了,你就让我多做点事,心里还舒服一些。这样,你先随兄弟们回衡阳,他们会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此间事情一了,我便和薛二哥马上赶回去。”
上官璇行囊空空,随身只一柄忘情剑,哪里还用收拾。
凌紫藤又道:“我已派人喊许兄弟去了。”上官璇勉强笑笑,道:“这些事,不用再连累六哥了。”强忍眼泪,盈盈再一拜,起身走出屋来。
屋外等着的两男一女都是四十几岁年纪,两个男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那女人透着一股精明强干劲儿,这三人一齐望向上官璇。
凌紫藤早已叮嘱过了,他一挥手,那女人抢前两步,同上官璇道:“爷请这边来。”
上官璇一怔,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男装,回头望向凌紫藤,两人目光相遇,凌紫藤微然一笑,安慰她道:“放心,去了那边,你若能将仇恨荣辱看得淡些,会过得很好。”
上官璇低下头,快步随着三人向客栈后院走去,心道:“这种仇恨与耻辱,教我如何能够看淡?哪怕再难再苦,我也不会放弃。”
四人出了芙蓉雅舍后门,早有马车等在那里。那女人陪上官璇上车,两个男人坐在前面,马蹄的的,不消半个时辰便出了扬州城的西门。
上官璇挑帘回望,只见夜色中扬州城越来越远,逐渐模糊不见,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前路一团漆黑,上官璇只觉自己仿佛急流中的一只小船,全凭命运摆布,不知会漂向何处。
马车疾行到扬州城以西约百里的一个小镇上,几人才停下来投店休息。
上官璇路上听他们介绍,知道两个男人话多的那个姓崔,话少的姓冯,那女人便是冯大嫂,姓冯的年纪稍长,他们之间只用大哥、大嫂、兄弟称呼。
马车西行,三人一路照顾得极为周到。
这一日路经岳阳,上官璇自他们交谈中知道岳阳是红花堂堂口所在地,花逸尘虽然不在,但副手冷月年是当地人,冷副堂主父辈是做茶业生意的,颇有些身家。同帮兄弟绝无越门而过之理,当下马车直奔冷宅。
通上姓名,冷府管事忙将众人让至客厅,冷家大公子亲自招待。
原来冷副堂主此时并不在岳阳,冷大公子问明众人乃是奉命回总舵,顺路前来拜望,忙令家人安排住处,傍晚在后园设宴,又招呼了岳阳城中资深名重的帮中兄弟相陪。
冯崔二人并未介绍上官璇的身份,冷家的人也没对她多加留意。上官璇婉拒了冷大公子的邀请,在住处简单吃了晚饭,踱出房来。
四下渐暗,月亮还未升起来。微风拂过,冷府后园的假山池塘在各色花木映衬下颇有苏杭园林的清幽秀气。
上官璇在池塘边坐了一会儿,听着不远处传来阵阵劝酒的喧哗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短剑上的字痕,猛然想道:“‘忘情’,‘忘情’,他留下这柄剑悄然离去,是下了决心要忘记我么?”
一想到此,上官璇心中似被针刺了一下,竟觉呼吸不畅,呆呆出了会神,再见水中自己的影子清晰起来,一抬头,一轮明月挂在半空。
她折了一根细枝,轻轻划散水中倒影,暗暗思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为何总是那么短暂,和现在相比,竟是那段重伤难治的日子更快乐些。天地茫茫,他现在不知到了何处,我了解他吗,唉,为何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
茫然沉思间,一阵骚乱将她惊醒,却是酒宴散了。
上官璇站起身来,才觉四肢冰冷,暗忖:“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屋休息,明日还要早早赶路。”才往回走了几步,突听不远处有人说话。
“冯大哥,方才郑兄弟说凌堂主在清河给华山派的女弟子作保,我都没敢吱声。啧啧,原来咱们护送那主儿是这么个来头。”
上官璇一怔,意识到是同来的崔冯二人在谈论自己,忙微一侧身,隐在假山后面。果听脚步声响,他二人沿回廊小径走了过来。
姓冯的道:“咱们奉命行事,将来就算有麻烦,也找不到咱兄弟头上。”
那姓崔的显是喝了不少,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都道咱们凌堂主极会做事,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处置得妥妥当当,这次实是大失水准。这也难怪,二十出头的少年英雄,血气方刚,见了楚楚可怜的美丽姑娘,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两人自上官璇身前丈许走过,全未发现假山后有人。
上官璇茫然站立,听姓冯的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