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又说:“你是什么人呢,是掌柜吗?”“是掌柜,是我家二先生。”站在柜台里的季托子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没了声失了影,自己刚才没说出东西的年纪,被老冯偷抢了一功,吃了亏,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所以要急忙将二先生介绍给老婆子,以增加自己这会儿的份量。“二先生还是不成,不是大先生。”老婆子看完季托子脸部表情,说了一句。老过心里被闷了一下,但没说话。“大先生……我家真有大先生的,你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的?”老婆子回冯托子说:“我哪里会知晓大先生、二先生的事,这是你们的家事,有二先生,肯定会有大先生,是家里两个兄弟吧,是亲兄弟吧?”冯、季、过三人全都哑了口。

四芳哥儿已把鱼化龙从二先生手里拿走,用一块软布将它包起来,递给别的伙计,然后跑到帐房里,问会计取银元,帐房也在后面窄廊内(窄廊走到底,便是过下田办公喝酒的那个房间)。四芳哥儿取了银元放在柜台上,但这事需最后由托子们或二先生来定。

二先生拿银元给老婆子。老婆子看看抵押单据,知道抵押期为半年,半年之内若不能赎回,东西归当铺,自己再可补一些银元。老过等客人走尽了,把季、冯两人叫到自己办公室,问:“这个鱼化龙真是清仿唐的?”“不是,不是。”两人都说不是。“给我说清楚。”冯托子眼睛看着二先生,笑笑说:“二爷忘了我俩是干什么出身的?我们当年四人,在文物市场上联手做生意,那时候做事,在我们之中先有人出来做托,让人钻套子……四大托子呵,二爷,清楚了吧?”“你们刚才在店堂中又做了一回?”“又做了一回,”季托子接口,“真是又做了一回。二爷,这件鱼化龙正儿八经是唐朝的东西,有印度佛教里的摩羯相貌在上面,铜镏金,是难得的好物件,要想法子留在府里。”“等过了当期,东西归了当铺,你们不许跟大先生讲,这是一只酒壶,对吧?”两人都说不错,对的。“那就不入内库了,入了内库,我便没了份,这可是一只古代人用的酒壶,我要用它来喝酒。”这可使不得,二先生,这么宝贝似的一件东西,可不敢用来盛酒,这么做会把壶儿腐蚀掉的。两位托子劝老过。“不盛酒也成,放在我这儿,不与府里说。”大先生查到了,怎么办?两位托子担心。“先不说,待我抽空跟彩主儿说,让她出面,把东西放在我这儿。”不说不说,反正出事了,也不能怨我们四个人。“你们四个人,是四个蒙人钱财的坏蛋,我有多么喜欢你们,设套,让人来钻,是托子,冯托子,王托子,郭托子……”“还有我,季托子。”二先生笑了起来。但他马上收住笑容,在心里想:“这四个狡猾的老家伙,将来会不会也装个套子,让我,让吉府里的人去钻?还有,要快跟彩主儿说这事儿,若让燕巨大那个死坯子先知道了,就不好办了。事成后,要对四个老托子重奖一次,每人可得十个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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