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重新入座,先吃菜,嘿,牛肉不见了,他们发现牛肉不见了,买去,叫小厮买去,这是一种念头。要买,也要买没味的牛肉,这是另一种念头。两种念头有没有被表现出来?这还不能断定。潘小纯说,这还不能断定。没了有味的牛肉,他们只能吃鱼或红烧肉了。有一盆姜丝的销路很好,吃过荤菜,再吃点姜丝,很爽口。潘小纯跑进办公室,大呼小叫,说,他真要买了。潘小纯说的“他”就是那个要买条幅的客人,潘小纯是借了值班小厮的外形,跑进办公室里来的,别人不知道这点,以为是小厮进来了。王托子喝了一口酒,就去了前堂。

在前堂,那个客人又在说“保真”不“保真”的话。付过钱,条幅被包好,客人卷起东西,走了。没走几步,客人又打开条幅,细看一眼,卷起来,走了。狗屁当铺,东西都不能保真,骂完,客人跨出当铺门,这次真的走了。王托子惦记着里面的吃食,收好银票,便匆匆离开前堂。

王托子回到大家这儿,说,那个死鬼把条幅买走了。季托子拍手,说,亏了。亏什么?亏在哪里?这些季托子都没说。亏死了,又是季托子在说这话。芳儿把酒杯推到季托子面前,说,你呢,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亏个屁,得了银元,得了银元你还要怎样?我们是不亏,但对方亏了,季托子把芳儿推来的酒杯拿起来,不喝,只看杯里的酒,一幅条幅卖了这么多银元,亏了,亏死了。哪里亏了?芳儿取回酒杯,一饮而尽,哪里亏了?喝酒还有亏的吗?什么呀,季托子说,那幅字是假的,是彩主儿照着散之的笔迹写的,一幅假字卖了这么多银元,那个客人亏死了。别胡说,你胡说什么呢?我用拐杖抽你,郭托子坐在自己座位上,手在椅子旁寻找拐杖,看样子郭托子真要举拐杖打季托子。王托子问,你们说的是哪幅字?装什么装?郭托子骂道,刚才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在一起与客人谈画……不是画,王托子说,说错了……是字,郭托子说,还装,就是知道了,也不说明白,装你个孙子呵。王托子没了声音,只顾喝酒。季托子说,就是那幅“苍山”,起笔是“苍山”两字,就是那幅。这幅字最好了,怎么会有假?芳儿特地停了酒杯,对人说。季托子说,“苍山”有好几幅,都是彩主儿照着散之笔迹写的,你们真不知道吗?当时大先生拿来,你们都在场。我不在,郭托子说。我也不在,王托子说。我更是不在了,冯托子说。我在不在?芳儿问。狗屁,你在烟畴楼里卖拳头,王托子说,语气很凶。季托子说,“苍山”都是彩主儿的手笔,都是不对的,但彩主儿的字也值一些钱,客人认准了是散之的字迹,这就亏了。没亏,是他愿意的,我看过落款,不是散之的落款,而是彩主儿的落款,芳儿喷着酒气,语言含糊地说。被芳儿这么一说,几个托子都很吃惊,他们太粗心了,居然没看落款,若真是这样,就不能对客人介绍说这是散之的书法作品。王托子叫了某个小厮,叫他去库房,打开一只箱子,从箱子里取一幅“苍山”出来,他说,箱子上写着“苍山”字条,快去。小厮不一会儿拿着一幅“苍山”来了,众托子急忙展开,看落款,居然是大先生的。王托子叫小厮再去取一幅来。取来了,看落款,是彩主儿的。众托子狂笑。小厮把两幅条幅卷好,送到库房里去。王托子第一个收住笑容,他说,没法子,以后不能以散之书法的名义向客人作介绍了。亏了,那人真是亏死了。亏个屁呵,彩主儿、大先生的字也是好东西。是好东西,但不值这么多钱的。散之的作品也不值这么多钱。但要往后看,将来会值的。值个屁,都不值这么多钱的。等到将来……在办公室里,这几个托子这会儿就“苍山”条幅说来说去吵来吵去没个完。

小厮跑到库房,把条幅放入箱子,将箱子盖盖上,盖盖子时,小厮用力很猛,使箱子有了震动,在箱子的震动声中,小厮听见了金属声音,小厮找了一会儿,推想声音是来自箱子背后,搬箱子,果然,在箱子背后有一面铜镜,小厮知道,在库房里的所有文物都会被记录在案,每月要对文物进行查看,没发现错,这就说明这面铜镜并没有被记录在案,是一面被遗落的铜镜,拿掉它,拿了也没人知道,小厮决心已下,他瞧瞧四周没人,快速将铜镜藏入衣服兜里,把箱子复位,关上库房门,走向办公室……不对,不能去办公室,要被人发现的,小厮站着,想了一会儿,决定冒一次险,他偷偷来到前堂侧门,见值班小厮正在打盹,便迅速从侧门走出去,上了街,就飞快跑起来,他要跑回自己的住处,住处是租的,离当铺不是很远,到了,小厮气喘吁吁打开住处门上的锁,到了,跑到了,他喘着粗气,把门上的锁打开,进屋后,在里面转了一圈,拣了一个小地方,把铜镜藏好,刚直起腰,房东就进到屋里来,房*然问,今天怎么早回来啦?这一声问,吓得小厮屁滚尿流,一时间僵在那儿不动,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房东见他这副神情,笑笑,出去了,小厮也赶紧出屋,锁上门,同样快速奔跑,跑到当铺前堂,等气喘定,想从侧门进去,不想被值班小厮发现,对他嚷道,又出去买酒买菜啦?你来这儿坐一会儿,让我去后面吃几口酒,等着回答,不回答,就问,你不同意?同意,同意,你去吃几口,我来坐班,两人换了,一人去后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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