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的叶子由绿变黄,随着一阵秋风吹过,打着旋儿从树梢落下,洒了遍地的金黄。不知不觉,夏青云已经在京城住了一个半月。
司鸿睿每隔几天就会进宫,有时是去看望在寝宫养病的皇上,有时在朝堂和太子及诸大臣商议国事。回到王府,他绝口不再提公事,护国公司鸿瑾偶尔上门,两人在书房关起门来密谈。
也有那么两次,司鸿瑾单独把夏青云叫到书房,和她一起进到如意宝阁里,查看屯堡的进度。
这件事做的极其隐秘,除了司鸿睿和夏青云,便只有司鸿瑾一人知晓。
往来运输物资的队伍,装扮成运粮的农夫或是商队,将硫磺硝石及生铁等混在其他的货物中间,避人耳目。
第一批进入宝阁屯堡的,是司鸿瑾精心挑选出来的二百个亲兵。领头的是他最信任的四个贴身侍卫之一,奇风。
夏青云将屯堡设在七星海东边百里远的一处山中的盆地,地形仿照京北的山势,只要不出屯堡,谁也不会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陌生的空间。
屯堡的第一条军规,凡擅自外出者,不问缘由,一律以军fǎ_lùn处。
兵士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再加屯堡的范围足有方圆十几里,里面还有个月牙形的小湖泊,住上一年半载也不会觉得憋闷。
屯堡里开垦出数亩良田,水草丰美的月牙湖边,蓄养着牛羊马匹,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兵士们上午在田间劳作,下午由奇风带队进行操练。等铁匠到齐,他们还将学习基本的炼铁技术和枪械的使用技巧。
按照司鸿睿的部署,以后这里会再驻扎一千精兵,全部配备火枪,作为他隐藏起来的一支王牌尖兵,而屯堡。实际上就是一座兵工厂。
发生在皇宫里的那场风波,就像是透进大海中的一粒小石子,涟漪都不曾溅起一点,就悄无声息的隐没。但是夏青云知道。在皇宫的深处,也许正涌动着看不见的汹涌暗流。
一切归于平静,京城依然繁华如昔。
镇国公王府里,连爹娘也没有问起那几日进宫的事情。每日里有镇国夫人相陪,说说笑笑。做做女红。若是闷了,便到如意宝阁中看看风景,泡泡温泉。
护国公夫人时常不短的也会来拜访。两位夫人从不把夏青云的娘当外人,亲热的好似姐妹一般。
若说有谁郁闷的,那就是夏青云的爹夏建平了。他在山里待惯了,王府虽大,也没有山上田间那么自由,当着人前不好长吁短叹,但背地里,他和夏青云念叨了好几次。想回家看看。
这天下午,夏青云看完姚喜礼送来的账册,走出自己的书房,见娘独自坐在廊下,逗弄着几只刚生下不久的小奶猫。
娘的体态因怀孕而日渐丰腴,加上镇国夫人的精心调养和泉水的滋润,皮肤白里透红,真如贵妇人一般风姿绰约。
夏青云侧身坐在旁边的长凳上,抱起一只小猫,轻轻在它颈下抓挠着。含笑问道:“娘,再过三个月就是春节,要不让我爹跑趟玉州,将华云和秋云。还有花菱他们也接到京城来过年?”
“是你爹的主意吧?”娘掸落衣袖上沾着的猫毛,笑道:“你爹这些日子没少叨唠。怨不得人都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他在王府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是憋闷的够呛,早就跟我提起好几回了!”
“那娘的意思呢?”
“我是担心他一个人路上不安全。他田叔在河间还要待多久?要不让他们做伴儿回趟玉州?”
“田叔眼下可离不开。”夏青云歪着头,倚在娘的肩膀上,“他正忙着给书场写段子,怕是还要耽搁个把月才能回去。”
清云轩茶楼的生意红火,河间临近京城,人们谈吐间爱品评时政,于是除了西游记话本,夏青云又写了几篇相声对词,针砭时弊,颇受当地人欢迎。
田振宇本是文人出身,看过夏青云写的相声段子,也试着写了两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但写官话文,还把这些段子又改写成西南方言,想等着回到玉州的清云轩也开个相声场子。每日里和茶楼请的两位说书先生推敲文章,忙得不亦乐乎。
娘抬头望着屋檐下的空空燕子窝,眼神中满是悠悠的思念,“你看,燕子们都往南飞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只飞到玉州。”
平生头一次和两个孩子分开这么久,当娘的心里哪有不惦念的。
老话讲,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华云和秋云在果林农院也不知过得怎么样,若不是有身子不能劳累,她早就想和夏建平一起回玉州去接他们。
“娘儿俩怎么在这儿晒老阳,坐在风口,仔细别吹着。”
镇国夫人笑着从游廊的一头走过来,随口吩咐跟在身后的春秀,让她进屋取件褙子,给夏青云的娘披上。
娘起身笑着福了一礼,“姐姐可是刚睡醒,身上才觉得冷。这会儿子日头不毒,晒得暖洋洋的蛮舒服。”
“到了秋天总觉得身上乏力,就多睡了一会儿。”镇国夫人笑着坐另一侧,将夏青云夹在中间,打趣道:“有什么体己话儿,也说来让我听听。”
夏青云怕她着凉,体贴地握了握镇国夫人的手,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
秋日的,照在她们三人身上,一边是待自己比亲生的还要亲的娘,一边是生身的母亲,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氛围说不出的安宁幸福。
娘微微向前倾着身子,鬓边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