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察觉,他去了何处。
入得房内,暖炉正旺,明明门窗紧闭,却有一股风袭过。
她疑惑看了眼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沉重的火狐披风卸除,她又更换好睡袍,走到床边,就见绣着水墨牡丹的锦被已经铺放好,床帐下有淡淡的荷香,是她喜欢的。
许是孙嬷嬷早就备好的吧!
她笑了笑,躺下来,被窝里却意外的,是暖的。
被子四处边角亦是毫无凉意,不像汤婆子暖的那般不均匀,仿佛藏了阳光在里面,融融焐热了她冰冷的腿脚。
她看了眼床侧儿子的摇篮,舒服地轻吟一声,翻身面朝床里,闭上眼睛,倦倦陷入睡眠。
俊伟的银发白影从房顶飘然落下,坐在床沿,静看她良久……
确定她睡熟,他手才探入被子里,握住她冷凉的两只纤足,悄悄为她暖热,方才离开。
*
宁安王府,这一夜却不安宁。
除却苏静琪被康恒退婚送回府邸之外,苏锦煜正被罚跪在廊下。
陪着苏锦煜长跪了大半天的,不只是他,还有被他带回家来、执意纳为侧室的嫦儿。
顾梓苏失踪,府中护卫寻遍全城,不见其踪影。
苏锦煜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就见府中家将袁仁带着一队护卫返回。
袁仁示意护卫们在院中列队待命,对跪在廊下的苏锦煜略一颔首,忙进入厅堂内单膝跪下复命。
“启禀王爷,末将带人寻遍全城,也去了丞相府邸寻过,仍不见世子妃的踪影。”
王绮茹担心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丞相和长郡主可是大发雷霆?”
袁仁不知该如何说,只道一句,“是。长郡主说,绝不允许世子爷纳侧室,若世子爷执意如此,她便亲自挥刀来与世子爷同归于尽。”
“你养的好儿子!”苏世韬怒斥王绮茹一声,起身便往外走。
王绮茹亦是在气头上,听得这话,不禁火冒三丈。
“儿子建功立业,你说他不愧是你苏世韬的儿子。如今,他犯了错,就成了我王绮茹养得好儿子?是我逼得他纳妾么?当初答应皇上赐婚的,是你,答应皇上让他娶梓苏的,也是你!”
苏世韬自知言语不妥,不予争辩。
他站在堂内,正看到跪在廊下、低垂着头的儿子。
康晴何其无辜。在别人眼中,她是叛贼的外孙女,罪不容恕,在儿子眼里,她却只是他的妻。
因南疆王谋反,太后和皇上劝其自尽,又被吸血鬼害得惨死。
儿子与她新婚夫妻,从此天人相隔,如此也便罢了,皇上在他尚未接收康晴死去的事实时,又为他赐婚顾梓苏……换做是别人,也无法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
这些日子,他与顾梓苏天天争吵,他看在眼里,只是焦灼。
身为父亲,得一个如此骁勇善战,文武双绝的儿子,是他最骄傲的。他由衷的希望,儿子能尽快振作。
而他身侧名叫嫦儿的女子,的确与康晴十分相似。若他乐得自欺欺人,他这做父亲的横加阻挠,只会伤了父子和气。
苏世韬走到廊下,示意袁仁退下休息,也让护卫们都散了。
院子里清静了,他才对儿子沉声说道,“静琪被退婚,锦璃闹上大殿,我苏氏一家再不能多生事端。你若非要接纳这女子,为父不予干涉。嫦儿无父无母,来历不明,不过才与你认识两三日,就算要纳为侧室,也该问清楚。好给顾家一个交代!”
“谢父王。”苏锦煜红了眼眶,一时间惭愧地抬不起头。
苏世韬拍了拍他的肩,便穿过前廊,朝着苏静琪的寝居去了。
王绮茹从堂内走出来,见苏锦煜这就拉着嫦儿起身,威严怒斥,“跪着!等着梓苏的母亲来和你们同归于尽吧!”
苏锦煜只得又跪下。
王绮茹看了眼苏世韬离开的方向,转头给身侧的丫鬟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跟着。
丫鬟去了,
她转身便去了卧房。
苏锦煜无奈地把身侧的女子揽入怀中,“嫦儿,我一个人跪着就好,你去我房里睡会儿吧。”
“不,嫦儿愿意时刻陪着世子爷。”
纤细的手臂缠住他健硕的腰肢,紧紧地,一辈子都不肯再松开似地。
苏锦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难为你了。”这女子傻得娇憨,让他不忍伤害,却也让他不忍放手。
璃儿说得对,他如此莽撞,不算痴情,而是自私卑鄙。
他伤害了康晴,伤害了顾梓苏,也伤害了怀中的嫦儿,可他找不到其他方式安慰自己。
嫦儿埋首他胸前,无奈地泪流不止。她倒是不怕跪着,最怕,明日真的有人来找苏锦煜拼命。
*
半个时辰后,被王绮茹派去的丫鬟返回,经过苏锦煜面前时,略行一礼,便匆匆去了王绮茹的卧房。
卧房内,只亮着一盏美人图的纱罩灯,昏暗低迷。
王绮茹端坐床沿上,妆容精致的容颜,仿佛夕阳里的被风吹得疲惫的兰花,一双凤眸却还是清亮威严的。
她俯视着跪下来的丫鬟,叹了口气,“起来说话。”
丫鬟起身,忙给她端来一杯热茶,便把自己刚才所见所闻一一详述一遍。
苏世韬入了苏静琪的寝居,正见她踩在桌案上,哭闹着要上吊自尽。
丫鬟们围在桌下,又哭又嚷,屋子里乱成一团。
苏世韬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