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这也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做过小太监,跑腿打杂的事本来就没少干,长乐宫这些小打小闹根本不在她话下,再说她也看出来这帮宫人纯粹是看皇帝的眼色,见支使的她团团转,皇帝乐的跟个二傻子似的,这才一个个出了手。没有哪个还没摸清底细之前,就往死里使唤她。
再料不到这也戳到了小皇帝那根非正常的筋,一句话又把她收拢麾下,从长乐宫专属的打杂,烙印上了皇帝鲜明的印章,成了他专属端茶倒水,跑腿传话,打击消遣三合一型全功能,居家旅游必备之物品。
她能说么,和成为皇帝专属折腾对象,她还宁愿被支使的跑来跑去。
自从皇帝撂下那话,沈如意便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御前’打杂,再没半个人敢使唤她,连陈槐在皇帝面前一等一的红人,有事吩咐人去办,哪怕她正在他眼前鼻子底下,也直接跳过她,对她甚是礼待。
再有看不懂形势的,见陈槐这行事态度也都懂了。
无形中,沈如意便成了长乐宫中最特别的存在。
章和帝不爱用宫女,在他身边服侍的全是清一色的小太监,宫女女官之类反而靠后,别说皇帝寝室,就是东西暖厢等批阅奏章及放松娱乐之地,都只做些基本的端茶倒水。
宫女不能近皇帝的身,这隐形的规矩生生被沈如意打破。
有皇帝的地方,身边一丈之内绝对少不了沈如意的身影,尽管大多数沈如意是处在被支使,被打击,被嘲讽的状态下,可是作为唯一一个近得了皇帝身的宫女,沈如意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广而告之。
事实上,不只长乐宫,前朝后宫就没有不知道御前有个钱宫女。
只是皇帝明面上封了个宫女的名号,私底下绘声绘色的各种传闻却是层出不穷。若有心人收集出书,写个百八十万的大长篇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毕竟钱宫女进长乐宫的时期太过敏|感,皇帝大摆宫宴,本来是要向天下人显摆他那新宠赵氏。结果人没见着,死讯倒是一天之内传的京城上下皆知。
紧接着慎刑司的介入,无疑针整件事推向一个高|潮,前朝大臣拖家带口仰着脖子等下文,坐看皇家拉场大戏。谁知整个一虎头蛇尾,宫里腌臜事没少抖擞出来,赵昭仪的死就仿佛一场闹剧,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皇帝的推测,最后不了了之,草草收了场。
钱宫女则仿佛昨日黄花中的一朵水灵灵的粉红月季,立马丰富了看客们的眼球。
尤其钱氏身份特殊,从乐府舞伎到后宫妃嫔,再因与赵昭仪争宠被贬为宫女——
最后,赵昭仪死了。钱氏则摇身一变,成了长乐宫御前宫女,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华丽的转身。经历之坎坷跌宕,比话本子里那些个红颜祸水也不遑多让了。
“你明明堵着净房要打赵昭仪,朕还把你拎回长乐宫,对你这般好,也不知道赵昭仪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朕。”萧衍一边吃着沈如意亲手喂到嘴里的葡萄,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沈如意手下一顿,一颗葡萄几乎在她手里捏爆。
皇帝披星戴月在这儿挑灯批阅奏折。难得她体恤皇帝辛苦发自内心地洗了串葡萄伺候他歇息,宁静不过片刻,他就开始起高调。
是他们对‘好’这个字的理解有着天差地别的鸿沟吗?
就他这么成天折腾她,支使的她团团转。脚打后脑勺就没个喘口长气的功夫——
居然说‘这般好’,他对自己这么好一个试试?
别说赵昭仪就是她自己个儿,即便不是,换成另外一个看到他是这样对待自己,绝逼不会怪他好么!看他翻着花样的折腾她,只会对他心存感激。心生恋慕,不知道的还当他这一世痴情人呢。
近半个月折腾下来,沈如意把小皇帝这脉摸的不说透透的,起码还是有个六七分的了解。
她这时候要不说话,小皇帝那嘴就得跟开闸泄了洪一样,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小话儿披头盖脸就得砸过来。
“陛下圣明,赵昭仪仁慈,待奴婢等一向宽厚,怎么可能会怪陛下呢。”沈如意扬起应付小皇帝专用微笑脸,柔声道。
萧衍挑眉,抓过她的手,一口就把手里的葡萄吞进嘴里。
“是吗,朕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赵昭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针对你?”
沈如意摸了摸盛葡萄的碗边,恨不得扒开小皇帝的嘴,直接杵进去。
他敢不敢不提以前?
最近皇帝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疯,又不是七老八十最爱忆个当年,他这年纪轻轻的,三句话不离‘你以前’。屁的以前,她除了知道原身钱氏胸大无脑,是个舞伎出身,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么!
“那是奴婢当时不懂事——”
“意思是现在懂了?”
沈如意深吸口气,扬起笑:“夜深了,陛下安置吧。”
“哟?”萧衍惊讶地抚掌,似乎难以置信地荡起花一般的笑脸。“朕的御前小打杂发话了?那就安置吧,朕也正好乏了。”他大掌一推桌上奏折,起身道:“今日就歇在这儿了。”
皇帝发了话,东暖阁里里外外又开始忙活起来,准备皇帝洗漱。
倒是皇帝更衣的活计算是非沈如意本意的承包了,早起晚睡整天无休,跟个皇帝到处跑,近身服侍的工作也由小太监移交到她手里。
沈如意惊讶小皇帝忽然的好说话,要知道小皇帝为了折腾她,也可谓煞费苦心。腰带原本是金镶玉扣,精致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