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杨青璇如愿见到了杨青绾。而这几天里,张雨茹果真就呆在了护国寺吃斋念佛,哪里都没有去。
“娘娘为了德妃娘娘家里的事情,可真是受累了。”暮然拿着一床厚实的皮袄。一边说着,一边就盖在了张雨茹的腿上。
“何来受累一说。呆在这儿,可比呆在宫里清静多了。”
张雨茹微微眯着眼,坐在那小亭子里观赏着落雪白梅。看起来怡然自得的很。
“可这儿只能吃斋……奴婢怕伺候得不周,太后与皇上可是要怪罪的。”暮然小声嘟囔着,见张雨茹没有反应,也没敢继续抱怨些什么。
“不过是吃素了些,不碍事的。过几日。咱们就回去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给本宫补,本宫都听你的。”见暮然不说话了,张雨茹突然转过头来,揶揄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惹得暮然双颊绯红。
“娘娘若是说这样的话,可是折煞奴婢了。”见张雨茹只是笑,她又咬了咬唇,将一旁已经空了的点心盘端了起来:“奴婢知道,娘娘定是嫌奴婢唠叨了。奴婢这就去再给娘娘盛些好吃的点心来。娘娘正好也可以清静清静了。”池来欢圾。
“这丫头真是,在宫外面就这么与你说话呢?”暮然刚离开,杨青璇便进了小亭子里。绿珠见二位主子已经坐在了亭内,便没有跟着伺候着,而是守在了小亭边上。
“她这样挺好的,心思简单,在身边伺候着我,我放心,皇上也放心。”张雨茹闻言一笑,抬手将装着酥饼的盘子往青璇那儿挪了挪:“吃吗?”
“不用,谢谢。”杨青璇摇了摇头,也学着张雨茹的样子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得这么大了。我记得,那年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而且还是刚刚立秋的时候。”
张雨茹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一进来便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半晌,她才默默地接上:“是的。所以那一年坊间众说纷纭。谁都说端木一家是枉死的,若不是枉死,为何会天降大雪,且足足下了两三个月才停下来。”
“我曾经以为,是我害死了他,害死了他们一家。”
“此话怎讲。”张雨茹目不转睛地盯着杨青璇看,眼神很是复杂。
“……虽然后唐立国之初,我便被赐婚与端木府联姻。可是……其实父亲心里是不满意的。甚至于在之后的两年里,父亲曾经还遮遮掩掩地向我暗示过,想要将我送入宫中。可是那个时候……我与阿凉早已经私定终身,我又怎么会听得进去。”
“你的意思是说……杨相就因为一桩他不满意的婚事,便将端木府赶尽杀绝?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张雨茹一边说着,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禁紧握成拳。
“可我那时是真这么想的。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与你有几分同病相怜……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杨青璇说到这儿,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张雨茹:“既然是同病相怜。你之前也帮过我,可否听我一句劝。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这个人,可以隐姓埋名默默过了这一生,可是心里却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谎言与无知。知道,总比不知道要来得好。”关于过去,张雨茹的表现是尤为强硬的:“当然,若是姐姐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反正,我对你的承诺,我已经办到了。你要不要履行你的承诺,是你的事情……”
“……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对吧?觉着我先前拿你最感兴趣的事情诱你,而今却支支吾吾,劝你莫再追究。”杨青璇叹了一口气,有些手足无措:“我……我真真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救自己的妹妹,竟然要对你说这些事,我真是……”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端木家没了,我母家也是人丁凋落。既然真相已经在那儿不可改变,我当然有知道的权利。这么多年我所受的那些苦,总不至于连一个真相都换不回来吧?”
“你别激动……对孩子不好。”杨青璇见张雨茹呼吸变得粗重,赶忙微微站起身来搀扶着她坐下:“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母家私造玉玺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分明就不是我张家造,为何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一家都缉拿了?”
“此事,我不推诿。既然打定主意了要告诉你,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此主意的,是我父亲。在明面上做这件事的,也是我杨家。可是在朝廷上推波助澜的,却是万相……与当日取缔端木一家一样,不过是故计重施罢了。”杨青璇说得云淡风轻,张雨茹的脸上也未曾有什么表情。
“这一切,我早就想到了。所以说……当初完颜若水其实是在为万家办事罢了,却不曾想,她装疯卖傻都没办法躲过这灾祸。”张雨茹意味深长地看向青璇:“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你说吧。”事已至此,杨青璇的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你杨万两家莫非合作的这么天衣无缝,皇上……皇上难道就没看出来任何蛛丝马迹吗。”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张雨茹的声音有些发抖,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后悔了。
“这……你有必要知道吗。”杨青璇轻轻蹙眉,万分怜爱地看向张雨茹。那表情好似在说,张雨茹其实什么都知道一样:“你难道真的没有在心里……怀疑过他一丁点吗。”
张雨茹默默摇了摇头,可是她的心里到底有多么挣扎与犹豫,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