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璟领兵出征没几日,王都便开始放晴了。融雪之后,后唐境内一连好几日,都是温暖宜人的好天气。张雨茹这几日的闷闷不乐。春儿一一瞧在眼里,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开解,这天公作美,倒是给春儿指了一条名路。
护国寺眼下梅花开得正好,春儿将张雨茹好不容易从别院里拉了出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小姐,您看这天,春暖花开的。咱们出去走走吧。”
“乱用词汇。眼下还是深冬呢。”张雨茹抬眼看她,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瞧着。多少也算是有了些生气。
“这梅花开得真好,看着便让人喜欢。”春儿嘻嘻一笑,扶着张雨茹在园子里走着。护国寺梅园中的道路可做得考究,蜿蜒前行,每走一步便是一处景致。
张雨茹微眯着眼睛,如倦了的猫儿一般,春儿偷偷在一旁打量着,也不知道她是在赏花观景,还是在想事情。不知不觉间,主仆二人已经走到了梅园的尽头。
“回去吧。”张雨茹站在那小径的终结点,望着不远处白雪皑皑的苍山连绵,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便要转头往回走。
正在这时,却被一人唤住:“夫人请慢。”
“你是……”张雨茹闻声回头。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执剑少年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那人是谁。登时,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竟然与大人在这里相遇,真是赶巧了。”
洛岚君听了张雨茹的话觉得有些变扭,只见他尴尬地笑了笑。对着张雨茹抱拳道:“我家主人就在不远处等着夫人,还请夫人移步,前去与我家主人一叙。”
“我可以不去吗。”张雨茹反问道。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远处,又将视线落在洛岚君身上:“看样子是不行了,那便请大人带路吧。”
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张雨茹却也没有为难洛岚君这个办事的人。这样的气度,连看惯了人世变幻的洛岚君都不免觉得诧异。不觉间,他再度开口时,便更是尊敬了几分。
“夫人请这边请。”
“嗯。”张雨茹轻轻点了点头,又在春儿耳边嘱咐了几句,这才跟着洛岚君离开梅园。走了一小段雪路之后,便见一座别致小亭出现在二人眼前,亭中坐着的那人。一席白袍。青丝则以上等的白玉冠固定,赫然便是宇文端化。
“夫人且去亭中与我主人说说话吧,在下在这里守着。”洛岚君见张雨茹只是站在那儿发愣,只得硬着头皮提醒。
张雨茹闻言,只是瞟了洛岚君一眼,也没说什么挖苦的话,便径直提裙而上。亭内,宇文端化正在烹茶,在他周围则是放着两个暖盆,炭火烧得正旺。所以张雨茹一进得亭子里来,便觉得出奇的暖和。
“坐吧。”从她站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开始,宇文端化便知道她已经到了。见她只是在亭子里站着,他这才出声。
“臣妾遵旨。”张雨茹恭敬回了话后,便径直坐在了宇文端化的对面,二人皆是垂下眼来看着那正在烹煮着茶汤的泥炉,随着茶水翻滚沸腾,香气四溢。
“要尝点吗?南方进贡过来的茶叶,说是新培育出来的。”宇文端化见这茶汤火候刚好,不紧不慢地拿起早就准备好了的白绢布叠了几叠,轻轻将那紫砂盖打开,便舀了一碗墨绿色的茶汤放在雨茹面前。
雨茹双手捧过碗,浅尝了一口,便将之搁置在一旁:“不错,确实是好茶。”
“这是江南朱家进贡的,据说产这茶叶的茶树现下不过三株。头一次喝时,我见这茶汤香气浓郁,正好可以暖胃。便想着来这里好好烹煮,捧着这碗茶一边喝,一边观赏这园子里的景致……可惜,昙花却不在深冬开。”
“没有昙花,却有梅。虽是颜色不同、大小各异,却各有风采。”张雨茹说着,忍不住又是喝了那一口清香扑鼻的茶汤,并不自觉地闭上眼来,静静回味着这唇齿留香的余韵。
“或许你说得对。”宇文端化苦笑着,抬头望着她道:“尉迟少将军带兵出征已有数日,也不知道这段日子里,你过得怎样。”
“过得怎样……自然是好的。”张雨茹用指腹抚摸着茶碗的边缘,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让人摸不着她真正的情绪:“若是不好,又怎么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出来走走,更不用说遇见皇上您了。皇上,您觉得臣妾说得对不对?”冬斤木号。
被张雨茹这么一说,宇文端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张雨茹见他这样,只是轻轻一笑,便想要离开。眼见着她已离座,宇文端化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怪我?”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敢有此心呢。”张雨茹微微侧身,恭顺依旧。宇文端化瞧在眼里,没来由得一阵心疼。
“我本想让子书前去,下诏让尉迟璟领兵原非我的本意,你……”
“臣妾都明白的。”张雨茹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揭开她心上疮疤的话来,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也不管这是否合乎礼仪:“对于此事……皇上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事已至此,雨茹谁都不曾怪罪。”
她硬生生地截断他的话,虽然无理,他却根本恼怒不起来。宇文端化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因着他的压抑上下滚动着:“若真是如此,我也就心安了。”
“……若皇上无其他吩咐,臣妾就此别过了。”张雨茹站在小亭边等了一会儿,见他已经没了别的话要说,这才告退。
宇文端化站在亭子里,怔怔地瞧着她远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