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只得准她回去,想她走动走动只怕就好了。
离开慈宁宫时,慈宁宫的大太监带着一队十个龙禁卫,挑着、抬着给郭织女的赏赐,送她出宫,一直送去幽篁馆,很是隆重。
刚出皇城南门,就见方家马车从长安大街拐过来。
车到近前,尚未停稳,方初就跳下来。
清哑看见他,满眼雀跃,脚下快了许多。
他仿佛听见她叫“一初,我回来了。”
他接住她,飞快地将她上下一扫,心一宽。
他便先不和她叙话,先转向那太监,拱手道:“有劳公公了。”
又向那些龙禁卫道“各位辛苦”。
大太监笑眯眯道:“太皇太后赏赐郭织女,这是好事,咱们跑一趟,怎敢说辛苦呢。方大爷,这就请吧。”
方初便扶清哑上车,自己亲陪了大太监行走。
长安大街和皇城南路交界处,某茶馆二楼雅间内,韩希夷正听人回禀:“……郭织女已经出宫,还有太监和龙禁卫抬着许多东西,应该是赏赐。方大爷接了他们,说笑往幽篁馆去了。”
他特地加重“说笑”二字,以暗示吉凶。
韩希夷点点头,挥手命他退下。
当雅间只剩他一人后,他徐徐吐了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陷入沉思,沉思间,目光温润如玉,仿佛隔空凝视某个人。
他也是临时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
少时,门外有人叩门。
他道:“进来。”
韩嶂进来回道:“大奶奶和舅爷离开了谢家。”
韩希夷沉吟不语。
又喝了剩下的茶,他才放下茶盏,起身道:“回家。”
※
幽篁馆门口,方初引着大太监和龙禁卫进来。
方刚等人赶出来迎接,上下都喜气洋洋。
方初封了大红封,送走大太监等人,连赏赐也不顾看,吩咐赵管事安排送进内院,自己先同清哑进院,问此行经过。
清哑的药效已过去,完全清醒了。
路上,她对方初道:“晚上我做菜给你们吃。”
神情雀跃,得了好东西向他展示的模样。
方初微笑道:“好。”
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根本无需操心吃穿,自有专人伺候,可她还是会精心打理他和儿女的衣食,甚至亲自动手。
刀尖上走了一遭,他格外享受她的关注和重视。
他心急,等不及回房,拉着她就进了外书房。
转过一排书架,进入套间,两人在软榻上坐了。
清哑身子放松,懒懒地靠在他胸前。
方初左臂托着她颈项,轻轻放下。
清哑便顺势躺下,头枕在他腿上。
方初右手指腹轻轻揉她眉心,问:“累吗?”
清哑闭着眼道:“不累。困。”
方初道:“困?待会小睡一下。”
清哑道:“现在不困了。”
方初疑惑,低头看着她。
清哑睁眼,解释道:“在宫里困的很。”
方初心一沉,将手从她眉心拿开。
皇宫是何等庄严肃穆的地方,清哑两次在那打瞌睡。
上次是因为怀孕,她控制不住自己。
这次是因为什么?
他迫不及待要问她进宫经过。
他深知清哑秉性,若要她自己叙说,难免会有遗漏,于是一句一句地挨着问她,就不会漏掉什么了。
“你去了,太皇太后怎么说?”他问。
“说她听说我受了委屈,叫我去问问。”就这么问,清哑也有本事化繁为简,把太皇太后一大段话缩成这一句。
“后来呢?”方初又问。
“后来倒茶我喝。是凤尾茶。靖安大长公主进贡的。杨嬷嬷说,那个凤尾茶和我们买的不一样呢,连水也是从回雁谷运出来的,有一股子凤尾竹的清甜味儿。太皇太后送了我一斤茶叶,还有一大罐水。回头我泡给你喝。”这事清哑显然很开心,因此说得很详细。
方初却身子绷紧。
他问:“你喝了茶?”
清哑点头道:“喝了。味道确实好。”
两人这么一个问一个答,很快说到林亦真头上。
当方初听到太皇太后问她,林亦真会不会弑父,揽着她腰的手一紧,眼神也一冷,像怕吓着她一般轻声问:“你是怎么回的?”
清哑道:“我当然说不可能了。”
方初诧异地问:“你都记得?”
不是诧异她的回答,而是诧异她能记得。
清哑也诧异道:“当然记得。”
这才隔了多长一会儿工夫,她怎么可能忘呢。
方初怔怔地看着她,确定她当时是清醒的。
他迷惑极了:根据太皇太后的问话,那杯茶绝对有问题,就是mí_yào,可是清哑为什么一直很清醒呢?
清哑见他不问了,干脆自己往下说。
她说,她问太皇太后是不是怀疑方家。
她还说,方家上下都不会和玄武王府勾结。
她又说,她会监管方家,方老太太授予的她权利。
她夸赞茶香,太皇太后便赏赐她茶和水。
她夸回雁谷东西好,太皇太后就把贡品都赏了她一份。
方初一颗心随着她散漫叙说忽紧忽松。
等听完,他搬着妻子腰身,低着头,一直看进她眼底,轻笑道:“清哑,你……”顿了下,他什么也没说,凑近她嘴角,吻了一下。
清哑便明白,自己回答很好,没给他添麻烦。
她蜷起腿,往他怀里缩了缩,撒娇起来。
她撒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