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扯开干巴的嘴唇,道:“扶我……起……来。”
声音很微弱。
锦绣慌忙起身,弯腰小心抱起她,在她后背垫了两三个软枕,让她靠好,而明阳子也收回了手,道:“真乃奇迹!”
他盯着谢吟月,好像看什么奇怪物事。
谢吟月道:“多谢先生。”
明阳子点头道:“这是你命大,扛过来了。刚才或许是假死,一时厥过去了。老道眼拙,没断明白。”
谢吟月道:“是先生……高明,救了我。”
明阳子呵呵笑了起来,连说“奇迹,奇迹!”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起死回生了,所以他心情很好。
他叫锦绣,还按之前王大夫的方子煎药给谢吟月服用。
锦绣正要起身,就听外面乱糟糟的人声鼎沸、哭喊连天。
谢吟月看向谢天护,目带询问。
谢天护惶恐道:“是官差!来封查了!”
谢吟月目光一凝,先对锦绣吩咐道:“拿参片来!”
声音比之前简断有力。
锦绣忙跑去柜子里翻找,一面叫锦云去煎药。
谢吟月问谢天护:“父亲被谁带走了?”
谢天护道:“钦差大人。还有关县令。”
谢吟月抬眼,看向韩希夷:“韩兄——”
刚说到这,锦绣拿了参片来,捡了两片喂到她嘴里。
她含了,闭目,以唾液浸润,吞了两下。
少时,她又睁开眼,继续道:“外面那些人,还望韩兄去说服,通融一二。请转告钦差大人,容我养些精神,自会去公堂交代。”
韩希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锦绣惶惶,姑娘醒来的喜悦消散,又添了破家的恐慌。
谢天护心也沉入谷底。
他怎么忘了:家里这些事,一向是大姐和父亲主持。父亲杀人灭口,大姐怎能脱得了干系!
他,终究还是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韩希夷走几步,想想又回头叫上刘心。
二人去外面找了捕头,请他暂不要封观月楼;刘心又亲自去向钦差大人回禀。说明阳子正在为谢吟月诊治,等好些了自会去公堂。
安排妥,韩希夷才重新回到楼上。
明阳子坐在外间,正伏在桌上写什么,谢天护陪在一旁。
里面,谢吟月正在锦绣伺候下喝药。
韩希夷走进来,道:“已经说妥了。”
谢吟月喝罢,漱了口,命锦云拿走药碗。
她便对锦绣吩咐道:“去那边屋里,书柜下面。第三个抽屉内,最上面有一封信。拿来给韩大爷。”
锦绣强忍心酸,道:“已经交给韩大爷了。”
谢吟月听后,看向韩希夷,道:“韩兄,大恩不言谢!放心,小妹绝不会再令韩兄失望的。听锦绣说韩兄在此守候几天几夜,想必疲累不堪,还请早些回去歇息。余下的事,我自会料理。不敢再劳烦韩兄。”
说完。就在床上微微欠身致意。
客气、疏离、淡漠、平静,这便是韩希夷感受到的。
他深深看着她不语。
良久,忽然转身,大步离开。
到外间。又同明阳子告辞。
明阳子道谢姑娘已经不碍事了,同他一起离去。
绣房里,便只剩下谢家姐弟和锦绣。
谢天护呆呆地,一股凄凉油然而生。
锦绣吞声道:“姑娘……”
谢吟月道:“你家姑娘死里逃生,你哭什么!”因命她“出去试试,看能不能叫谢侯过来”。锦绣擦了眼泪出去了。
谢吟月又叫谢天护,“你过来。”
谢天护慢慢上前,在床边坐下。
谢吟月道:“你说的没错,是大姐毁了谢家……”
她百感交集。
死,是极容易的,纵身一跳,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曾经做过的事,都会随着死亡埋葬。活着,远比死要艰难的多!
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
她想一死了之,上天却不容她逃避,令她又活了过来。
若她不肯还债,便要整个谢家来陪葬。
她要保住谢家、保住弟弟,就必须要偿还。
……
颜侍郎听了刘心回禀,允准,派人围住观月楼,特许丫鬟们可以去别屋取药拿东西,伺候谢吟月养病。
谢吟月并未拖延,下午便支撑着去衙门。
继曾家之后,谢家也被封待查。
谢明理陷害郭织女不成,连杀两人灭口;谢吟月被明阳子相救,死而复生,这些消息如风一般传遍全城。
所以,当颜侍郎在县衙升堂时,各家人都闻风赶来。
清哑也被传讯,在家人和方初陪同下来了。
颜侍郎在堂下为她设了座位,她不想引人注目,婉拒了,和方初并肩站在堂下,待需要上堂时再上堂回话。
当谢吟月一身白衣,在锦绣搀扶下昂首走进县衙公堂,公堂上下一片寂静。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她头上身上毫无装饰,素净异常,雍容气度不减,另添了娇柔妩媚,格外动人。
众人情不自禁调转目光看向韩希夷。
他们没忘记,谢吟月是韩希夷未婚妻。
不过,等过了今日,恐怕就不是了。
有一个陷害亲姐的母亲,再加上一个杀人的父亲,这样的女子,韩家是定不能接受的,可以名正言顺地退亲了。
韩希夷也是一身白衣,随便站在堂下,看不出想什么。
公堂上下,那么多人,谢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