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真的出了崇文门。
先帝将通惠河码头自积水潭迁到大通桥下后,离大通桥咫尺之遥的崇文门就成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在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之间,各式各样的小吃,商品,货行聚集着,挤挤攘攘摩肩接踵,还有几个税关衙门也建在此处,随处可见穿着衙吏衣裳的衙役四处走动着。幼清记得这里最鼎盛时期,每年所收的关税银子近十五万两!
是名副其实的大周最大的关税之门。
幼清隔着帘子看不清街面上的人流,各式各样的声音,有商家之间的打招呼,有商贩之间的叫卖,又顾客的讨价还价,还有巡视差役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声……她既稀奇又觉得有趣。
“这里人多。”宋弈靠在车壁上,声音淡淡的道,“等入了夜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通惠河岸边灯火通明,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陪你去看看?”
幼清在京城这么多年,这里也不是没有来过,但因这里不是出城之门,所以每次来去都是匆匆,没有仔细看过逛过,更不曾真的去码头去看看,她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宋弈,客气的道:“不用,先办你的事情好了。”
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明明很想看却还说着拒绝的话,宋弈心头失笑,抬头似乎想揉她的发顶,可见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便忍了下来笑道:“真乖,办好正事才能带你来。”
怎么话一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变了呢,幼清端茶低头喝着,不打算再接他的话,但心里却对来这里看夜景的事很期待。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马车拐了一个弯,随即刚才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幼清微微挑眉掀了帘子的一条缝,见是一条岔开来略微靠里的一条街,街道不宽两边多的是客栈,也有几家挂着旗幡的酒楼夹在其中,多是些财力雄厚的老字号在这里开的分店。
她放了车帘,马车也停了下来,幼清皱了皱眉,询问似的望着宋弈,宋弈轻声道:“到了!”幼清微顿,想了想将帷帽拿了出来,宋弈看了她一眼当先下了车,幼清戴着帷冒也走出了车里,一出来她才发现,车停在一个两层楼的后面,这里比起刚才的热闹就好像世外桃源似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宋弈站在车下,将手伸出来:“下来吧,我们到了!”幼清看着他的手略微迟疑,就没犹豫,搭着宋弈的手踩在脚凳子上。
宋弈的手比起她的手来,很大,瘦瘦薄薄宽而温暖,手心柔软干燥,幼清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些形容词时,人已经踩在了二层小楼后院的台阶上,赶车的江淮不见了,就只有洞开的院门,和像是在深山里似的静谧安宁。
采芩和绿珠赶了过来,满脸的惊讶。
幼清转头去看宋弈……因为他牵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她抽了抽宋弈没放,她就不好再强硬,毕竟是在外面……
“走!”宋弈牵着她的手夸进了添着黑漆的大门内,一个四通敞亮的院子就落在眼中,院子里什么也没有种,就连墙角一棵杂草都没有,他们站着的右手边走过去约莫十几步就是二层小楼的入口,往右几十步则是一排排的倒座,一间连着一间,像是故意规划好的每一间从外面看都是一模一样,就连窗口垂着的帘子都是一个颜色。
幼清飞快的数了数,估摸着有十二三间,这还只是一面,在对面也是同样的格局,十二三间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奇怪,也不像是客栈,怎么会弄这么多的小房间,就算是客栈,这个样子的房间也不可能给客人居住的。
她心里觉得奇怪的不得了,又忍住抬头朝楼上去看,入眼的是上下两排十二个非常漂亮的窗户,她觉得窗户上的花纹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即就露出惊讶之色来……楼是坐南朝北,他们现在的地方是北面,做成后院她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楼或者房子朝北的一面做的是假窗户。
也就是说,那一排排添着红漆镂空雕刻着各类奇珍异兽的窗户,只是嵌在了墙上而已!
这个楼可真有意思,连在设计上都这么别具匠心。
幼清又四处看了看,院子里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因为他们进来而受到惊动,静悄悄的……但是幼清却自一进门,就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是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啊,就连那几排房间也是房门紧闭,窗帘拉的紧紧实实的。
“这是哪里,我们来做什么?”幼清忍不住超宋弈靠了靠,觉得这里有点说不出的诡异,如果不是因为相信宋弈,单凭她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敢站在这里。
好像知道她害怕似的,宋弈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
幼清抿着唇没有说话。
“爷!”忽然间,江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无声无息的站在他们面前,垂着眼帘回道,“都准备好了。”
宋弈颔首,牵着幼清脚步一拐就进了楼房通着后院的那道不起眼的小门。
一进那道小门幼清再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楼其实不算大,但是却显得非常宽敞,尤其是绕过两个包着各色人物花纹油墨画的圆柱后所看到的那个大厅,她目测了一方,这个铺着镜面似的大理石大厅约莫有他们在三井坊宅子的半个院子大,大而空,只有在大厅的两面围着圈儿的摆了许多方几,矮矮的在魏晋时期那样旁边铺着褥子。
她抬起头来,顿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觉得这个厅有些奇怪,明明窗户很好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