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叶炽善万万没有料到马周提出这样古怪的要求,连说张蒿薪把郏县治理得井井有调,只有功劳没有失误。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能没有失误呢?仔细想一想?”马周引导着叶刺史往话题上想。马周以为叶刺史也被张蒿薪蒙蔽了,并不明白事情的真像,指点提醒他一番,将来惩罚张蒿薪时免得捎带着他一起惩罚。
“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叶刺史十分肯定地说。
“真没有?”马周的表情非常有意味。
“真没有!”叶刺史再次说了肯定的话。
在这问题上马周没继续追究,劝叶炽善一吃饭。马周明白,叶炽善不是不知道张蒿薪的为人为政,而是太知道了,但还替他主动包庇遮掩,是他也想借“百鸟朝凤”的祥瑞之风乘机捞一把。提拔张蒿薪的建议就是他上报给中书省,二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当然不会主动揭发张蒿薪的不是。
汝州调查告一段落,第二天,马周带着张旺材回转长安。一路紧赶,十几天时间便回到常何府中。连夜赶写“百鸟朝凤”调查始末,把张蒿薪欺世盗名、沽名钓誉、苛严猛于虎的事实一一摆明。把同村人张旺材也写入奏折当中,捎带着把叶炽善包庇属下极力向上爬而不走正途的企图也参了一本。
仔细考虑,马周并没提宇文士及与张蒿薪的旧关系。这样有两个好处,不提宇文士及可减少阻力,把张蒿薪之案尽快结了,尽快还郏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第二是因为不是宇文士及主动提拔的张蒿薪,而是叶炽善在中间起了重要作用,这方面的证据并没坐实。当然,如果交给刑部严加审问,兴许就能问出蛛丝蚂迹来。可是刑部恰恰在宇文士及管辖之下,刑部投鼠忌器不敢也不会用全力办事。
第二天早朝后,李世民在掖庭宫批阅奏折,马周向李世民禀报了此事。
看完奏折李世民重重摔在御案上,勃然大怒:“让马周进来见朕!”
马周赶忙进来请安。
“马监察史奏折上所写可否属实?”李世民余怒未销。
“回陛下的话,句句属实,有张蒿薪同村村民作证!臣已经把他从汝州带到长安。考虑到他身份低微,不便面见圣上,臣才没把他带进宫中。”马周据实回禀。
这次李世民倒是挺意外:“哦?你把他的同村村民也带到长安了?马监察史考虑如此详细,朕心甚慰!现在就带张旺材来。”
马周稍稍考虑后,说:“他一介草民,臣以为直接面见圣上不妥,是不是让刑部代为审问?”
“刑部那帮人张牙舞爪的吓着人家怎么办?我也早就想接触底层百姓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只有了解了百姓的心事,才能把大唐的政策调控得更符合实情!为了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李世民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马周心里一暖,妥了,要的就是这种局面!皇帝亲自过问,宇文士及也无力回天了!
马周随着千牛卫一起来到常何府中,带上张旺材又返回掖庭宫。
那张旺材做梦也没料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皇帝尊容!激动得手足无措。一路之上,不断向马周请教,当如何跪拜如何说话。马周给他稍加指点,给他打足了底气,说据实回禀就是最大的礼节!
张旺材是个老实人,一进宫门立即跪倒磕头,以头触地,把青石板砖磕得咚咚响。
李世民没有直接问“百鸟朝凤”之事,从家里几口人,以什么为生,庄稼收成如何,乡风民俗等张旺材熟悉的事一一问起。问了足有半个时辰,才问到张蒿薪之事。
张旺材还以为皇帝一定威风八面有着通天的本领,一见李世民如此和蔼,吊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也敢于直言利弊,把当地的情况竹筒倒豆子讲得清清楚楚。
他的回答与马周奏折写的几乎完全一致,只不过马周在奏折上没有提及张蒿薪和宇文士及的旧关系,而张旺材却讲到了。问明情况后,李世民让人赏他两匹布帛,在当时这等于两锭银子,足够他半年生活费用了,然后让人把他带下去。
“奏折为何不提宇文士及之事?难道你还想替他包庇不成?”李世民脸色一沉问马周。
马周不慌不忙回道:“回陛下的话,臣也知道此事。从头到尾,只是叶刺史一个人主动上请,并非宇文士及主动提拔张蒿薪,证据不足,臣便隐去不提。”
“作为中书令,掌管家国要事,不经调查,轻信下人胡说八道,这就是他的失职之处!假如提拔的不是张蒿薪,他会不会派人去调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就是他用人不明,办事不清的证据!”李世民一针见血指出宇文士及在这件事中的失误。
马周诺诺,知道李世民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控制朝廷用人的可信度。宇文士及与太上皇李渊交情密切,又办了这件错事,恐怕中书令之职难保,极有可能下到地方做刺史去。这恰恰印证了以前在鄂国公府喝酒时推测的事情。
李世民一表态,马周觉得时机成熟了,赶忙奏请说:“隋帝杨广在扬州被杀,宇文士及等人都曾参与。臣曾查阅地方任职情况,发现除宇文士及以外,还有同党莱州刺史牛方裕,绛州刺史薛世良,广州都督长史唐奉义,辰州刺史裴虔通,武牙郎将元礼等人。这类人臭名昭著,是不是一同免职处理?”
李世民一听有这么多人,有些犹豫,说:“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