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对她的敌意是天生以为的。从她小时候莫名其妙的啼哭,偶然看到自己时眼眸间带有的怀疑。刚开始她对方是忘记了,但是回过神来,想到当她们目光交接之际,她突然看到来源她的提防。
可是,连你的母亲,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都看不透的林庭轩,自己一生都甘心在他的掌控中,你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书勤叹了一口气,就着豆大的灯光,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写了一段自觉不妥,又换了一张字条。
“速速送往艳阳城。”简洁的指令令门廊外看似平静的一块阴影动了起来,显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来。
艳阳城外的一个古老的寺庙当中,站在一间小小的厢房当中。一个穿着白色长绸的壮年男子手捏着纸条对着窗外皓洁的月亮微微叹气。
“玲珑啊...”提及妻子的闺名时,林庭轩难得露出微笑来。
“父亲...”厢房中光鲜黯淡,若是那人不出言,还以为这房里只有林庭轩。另一个同样穿着白绸的青年站起来。顺着他站起来的方向仔细,房内边角处和影子一般立着其他几个壮汉。
林庭轩才转过身来,旁边一个人已经疾步上前点亮怀中火折子,林庭轩将那原本细小的纸条凑过去,不过一个星火闪过,“腾”地一下串起火苗子。纸条瞬间就被吞灭了。
房里就在那么一瞬间亮堂起来。映出那个青年急切的脸。一头黑色长发松松的馆起,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宛若和林庭轩本人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终究是年轻些,周身又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浮躁来。却是林庭轩的长子,林蓉。
“父亲,那女子当真是清儿吗?”林蓉早已经按捺不住。等了这般光景,偏生父亲却是个不急不凑,不温不火的性子。
“书勤做事我放心,不过还是忧心另外一件事。”房里面都是心腹,林庭轩也就不会避讳。但是看到林蓉一脸焦急的模样,心里面已经摇头将他否定了。这个孩子,终究是欠稳妥些。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一点都不露。
林蓉随即疑惑起来,问道:“如今不论北面还是西面,都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年之前。那群难民终究会沿河而下,到这艳阳城来,即便西面那边不出兵。这里迟早都要闹起来。父亲还在忧心什么?”
林庭轩瞥了一眼林蓉,淡淡说道:“我只是忧心你二叔的安危。”
“二叔?”林蓉听了,脸上的疑惑立即被一股崇拜之情代替,笑着摆手说道,“二叔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听说即便一百个最英勇的士兵一齐扑上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父亲是不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话一说出来,林蓉也觉得自己口快,随即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幸而林庭轩没有追究,背着手重新转过身去。
林蓉是了解自己父亲的,只要他不说话。必然是对自己不满。
他自幼渴望上战场,立军功,只可惜他是林家的嫡长男。不光是林庭轩不同意,连林母听了此话都是哭天喊地,随即也就打消这年头。他自幼聪明,尤其是在术学上了得,年纪稍长就开始管理林家名下的产业。倒也得心应手,偏偏他性子里带些伪善本性。商场上来往也顺溜。长到这么大,生在富贵人家,又有好的底子,也就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唯独一点令林庭轩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出生在钟食鼎盛之家,书香门第之世,家族底蕴的渲染也没让他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奈何天生就是个商人本性。就是因为这点不满,林庭轩对待林蓉就冷淡得多。林蓉如何不明晓其中的缘故,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如何压抑本性,终究是改变不了骨子里不沉稳的性子。
林蓉小心翼翼问道:“父亲是担忧什么?”
“我们的富贵来自于哪里?”林庭轩不正面告诉他,反而淡淡问道。
林蓉凝眉思索,才说道:“林家的繁盛来自祖父救开国皇帝的恩情,来自父亲的文韬,二叔的武略。”这是整个朝南国都耳熟能详的事实,为什么父亲会单问这个问题?
“先人的功德如何揽在我们头上?上位者向来寡情,当初开国的几家功臣,还剩几家?不过是堵住悠悠之口而已。如非我们家向来人丁单薄,人脉浅薄,对于皇室不能构成威胁,若非当年我我和你二叔年纪小,不能独挡一面,否则我们的下场和那顾家差不多。”
林蓉是知道顾家的,说起来,顾家的女儿还是开国皇帝兹昭的皇后。
兹昭成事之前,原本就是个落魄小子,偏偏顾皇后一心跟随。顾皇后家原本就是一方富农,先不说家中如何显赫,就说偏偏只生养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她随不知前路的兹昭过朝不保夕的生活。随即一面早早打发兹昭快快上路,一面命人将自家女儿拘禁起来。没想到那顾家女儿也是直性子,硬是连夜破窗追到江边。当时兹昭乘坐的船离岸头依旧五六米远,那顾家女儿如何生得这般力气,以弱柳之姿竟然用力甩过一个十几斤重物来,可见其心之坚定。等兹昭扯开上头的粗绳打开看时,里面赫然金光灿烂,却都是当时最紧俏的值钱的金银首饰,也就是这些金银首饰,为兹昭之后成为一方英雄打下结实的基础。顾家女儿慧眼识珠,那兹昭果然不负她所望,三年之后成了一方头领,便许下重金来聘娶她。兹昭成事之后,顾家的几个兄长无一不封官封爵,而顾家女儿自然被封为皇后,母仪天下。
如此鼎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