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赶忙抿紧了嘴唇,可是脸上荣光焕发的模样一时怎能抹去?其实她已经换了素服,头上珠翠尽撤,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怎奈脸上气色竟然比敷粉施朱的时候更加精神!
王氏最是明白郑德栋的心思,平时一向就帮着笼络众婆姨,是郑德栋的得力臂膀,她赔笑道,“我知道了,脸色不换过来我不会叫外人看了去的。过几日就要操办几个兄弟的丧事,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这丧葬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你只管捡要紧的事情忙你的去。”
郑德栋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王氏一向慎重,便不再罗唣,跟着王氏往饭堂去用饭。
谁知才吃了几口,便有管事儿的进来回禀说,“老太爷那边打发人过来请族长过去有事相商。”
“可是老太爷身上哪里不好了?”王氏问道。
“来人并没有提到。”
“哦,那你就让他先回去吧,就说老爷处理完手头儿上的事儿马上就过去。”王氏心疼丈夫忙了一天,自作主张便交待了,想让郑德栋吃完晚饭再过去。
郑德栋不置可否,便是应了,管事儿的这才下去打发来人。
老太爷帮着老六把郑德栋从族长的位置上颠覆下来,念在他是长辈的份儿上,郑德栋没法儿跟他计较,可是心里还是有气的。尤其,老太爷一把老骨头,竟然被老六献上的雏妓迷惑,晚节不保,这真真让族里许多子孙颇觉颜面尽失。
前几天在祠堂,老太爷被赛阎王吓得中风,幸亏后来诊治及时,总算保住了一条老命,话却说不清楚了,只能支吾着大致表达些意思。不知这时候派人来请郑德栋过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郑德栋一边思忖猜测着老太爷的心思,一边定定心心地把饭吃完,簌了口,吃了茶,这才慢慢悠悠散步似的往老太爷那边儿踱过去。
谁知还没出门口,就有人从外面快步奔进院子,一把抓着门房,大叫道,“快请族长过老太爷那边,老太爷不好了!”
郑德栋大惊,怒道,“刚才来人怎么没有说?”
那人看见郑德栋,喘着粗气儿扑通跪在地上回道,“回族长话,刚才请的时候,老太爷也没有不好,可是说话儿的功夫,眼见着就喘不上气儿了。”
郑德栋一边喊着备轿,一边急忙问道,“叫大夫没有?通知其他各房了吗?”
来人赶紧回道,“大夫一直在呢,这会儿正用针灸给老太爷吊着一口气呢。其他各房都派人去通知了。”
郑德栋的轿子来了,说是轿子,其实就像滑竿儿一样,轿杠上扛着的是一个红木座椅。郑德栋急忙坐上去,轿夫扛起他健步如飞,大踏步地朝着老爷子的院落奔过去。
不曾想还是晚到一步,“老太爷临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郑德栋无暇为老太爷哀恸,眼睛紧盯着伺候老太爷的两个婆姨,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