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宫人左右小心搀扶下,卫子夫总算回到了披香殿。陆御医已在院中等候,看到卫子夫抱着额头脚步摇摆,也不禁吓了跳。赶紧让人扶到榻上,落了帘子探脉。
大约过了半刻,陆御医仍没说话。絮眉看看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人,紧张问:“陆御医,卫夫人到底怎么样?”
陆御医做了禁声手势,反复又把脉探了两遍,周旁的人看的心急,却又不好打扰。卫子夫也觉得陆御医这探脉的时间有些长了,正要发话,陆御医就撤出帘子里的手,在帘外拱手喜道:“恭喜夫人,夫人已有了喜脉,晕眩是正常状况。”
卫子夫微微一讶,怅然欣喜之色漫上脸颊。她上个月的月事没有来,这两天又偶尔犯头晕,有过前几次怀孕的经验,她也预料到可能是有了身孕,现在有陆御医的确诊,她就安心了。
她低下头,轻轻按上自己的小腹。当别的宫妃面对那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避子药时,她感谢他始终让她保存母亲这个权利,他对她终究和别人不同。想到这,满满的幸福涌上心头,恍恍间倒是听清了陆御医的一句话:“卫夫人好福气,接连为大汉添三个公主,现在又有了身孕,如果这次是个皇子,真是赶上好时机了。”
陆御医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卫子夫倒是听了真切。如同一盆冷水下泼,卫子夫的脸顿时暗了下来,低斥道:“后几个月,就请陆御医好生为本宫调养身体,本宫定会嘉奖。只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心里要有个分寸。也许别人爱听,但本宫不爱。”
现在陈家都倒了,卫青在这时候从边境传来胜仗的消息。宫里宫外的人都开始盘算着如何巴结了。至于御医,无非是想借调子方来得后妃喜爱,可她卫子夫偏偏不吃这一套,她一向信天意,尤其是这性别关系,岂是凡人能改变的!
陆御医碰了一鼻子灰,躬身弱弱:“是,微臣谨记。”
其实要说这宫里让人担心背叛的,御医最为恐惧。只要他在你身上动一些手脚,再说个理由解释。自己就只能听天由命。
此时此刻,卫子夫倒是庆幸自己在宫里竖起的反面,以至于人人对她敬而远之。宫里人都知道她的手段。现在就连皇后都倒下了,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和她最对呢!所以责备陆御医的话,卫子夫没有避口。
去宣室殿告诉刘彻的宫人在宣室殿外候了一阵子,等三个大臣出来后才被许进去。刘彻听闻卫子夫不适,赶紧赶往披香殿。进去见陆御医已在桌上写单子。于是上前看了一眼,见到上面的字,他顿时眼笑眉飞,直径往里殿去了。
卫子夫从帘子那认出是刘彻的身形,撑手从榻上坐起。
刘彻撩开帘子直接挨在榻旁横手抱住她:“真是太好了!”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嗔气道:“害臣妾头昏脑胀。一点都不好。”
他揉揉她的耳朵,魅惑邪笑:“如此斤斤计较,等肚子里的生下来。朕再好好地补偿你!”
闻出他话中之意,卫子夫不好意思地推推他,仍是由他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她心里甜滋滋,同时也想起一件事:“王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吗?前几天,馆陶公主答应臣妾为王夫人寻一剂良方。”
她这句是有意提醒刘彻。旨下了几天了。馆陶公主到现在还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
刘彻会意,点点头:“等会儿朕让人去问问。”他拿起袖子在她额上擦了擦汗。“看这两天把你累的。”
这天气很快就要入冬了,此时的风有些乱,开着窗户凉,关着闷。因怕卫子夫体弱染病,所以这殿上的窗子都给关了起来,只留了一个门,可这样也把她闷出一点汗来。
对于刘彻的细心,卫子夫十分高兴。她握着他的手掌,闭上眼将他贴在自己脸上,她听到他说:“卫青这次做的很好,可说是我大汉跟匈奴作战中的第一次最大的胜利。我准备封他为大将军,所有的将领都归他管辖。”
卫青率领军队杀入大营时,右贤王正醉的糊涂呼呼大睡,被吵醒后听到四周杀声起伏,依旧觉得这应该是在梦里,等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后才觉得事情严重了,立刻召集来了平日里他专门训练出来的保护自己逃跑的几百个壮士,骑马逃遁而去。卫青派人去追,虽然追了几百里路没有能追上,但这一仗他俘虏了右贤王以下的小王十余人,男女老幼一万五千多人,牲畜将近一百万头。这一次之后,匈奴对大汉多了几分忌惮,久久不敢再靠近大汉边境。
卫子夫睁开眼,欲言又止。
卫青第一次出战就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刘彻把大将军之位这样传给他,恐怕会遭到朝上冷语,毕竟卫青在做大夫之时只是小有成就,即使后.宫有她撑面,他还没有在朝廷上完完全全立稳脚跟。她顾忌:“这样的殊荣,是不是太快了?”
刘彻倒觉得卫子夫此番多虑了。卫青的能力,其实他一早就看好,但出于从前对他的防备和不满一直有意隐埋,因为赏识,所以也没有立下狠手。现在想来,幸而当初忍住那股子冲动,否则这匈奴之病不知要派谁去才得以平息。
刘彻拥了拥如今全心全意相互爱护的她:“有功就应该嘉赏,哪里来的快不快。”他缓了缓,还是将心底的话全都了说来,“况且,现在朝上各分小势,极不平稳,很容易引起口舌甚至演变为不可想象的后果,卫青此次大功归来,有封了大将军,应该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