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财悲嚎着冲来,大堂门口的两个衙役提棍便要拦阻,却见萧天眼色早已使了过来,当即假作犹豫了一下,任吴万财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
“山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连堂上坐的是谁都没理会,老家伙先是一眼看到吴宝山,不由的满面大喜,上前一把抓住。
他中年得子,膝下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儿,倘若真有个好歹的,那可比要了他的老命还严重。
正因如此,在一接到消息后,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心神大乱之下,念兹想兹的,就是如何保住儿子。别说区区一个家人,就是要他吴万财顶罪,那也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
吴宝山满嘴苦涩,这会儿却也什么都不好说,只得搀着自家老子,干脆低下头去。
“咳咳,吴员外,还请稍安勿躁。此乃公堂之上,是非曲直,本县自有分断。”瞥眼看到萧天笑眯眯的眼神,庞博暗暗一叹,沉声对吴万财道。
吴万财这才省悟过来,抬眼一看,堂上坐的竟是庞博,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慌忙施礼道:“啊啊,小老儿见过县尊大人。适才老儿心系爱子,多有失礼,还求大人恕罪。”
庞博点点头,叹息一声,温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吴员外不必在意。嗯,只是这里毕竟是公堂,朝廷法度,却是不可不尊的。”
吴万财连声道:“是是是,老儿晓得,晓得。”
庞博点点头,随即微一沉吟,这才故作淡然的道:“萧都头,方才吴员外不在,便由你将情况再说一遍吧。嗯,鉴于吴员外方才进门时说的,事关本案关键,这也是必要的。”
萧天一呆,随即躬身应是。心中却不由暗暗咒骂,这个老狐狸摆明是要让自己冲在前面啊。这么说的意思,无非是告诉自己,合作可以,但该谁出的力谁出。
“咳,吴员外,方才大人们正为这事斟酌呢。毕竟令公子……嗯,幸亏您来的及时啊,不然……唉,要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萧天转过身看着吴万财,压根就没去多说先前的情况,却一脸后怕的说了这么一句,吴万财登时脸色大变,一颗心都拎到了嗓子眼上了。
堂上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庞博和叶文远却是同时眼皮一跳。这算什么说法?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误导嘛。
从头到尾什么具体情况也没说清,中间提了句“令公子”,偏偏又打住了。只在后面加了句“幸亏您来得及时”………
结合吴万财方才一来喊的话,便是换成任何一个人,也定然会认为,方才大人们正准备把那“杀头的大罪”按到吴宝山头上了。
“此事与小儿绝无关系!”
吴万财心中又惊又怒,厉声大喝道。随即伸手一指旁边的吴成,咬牙道:“老儿在家中接到下人来报,所有事儿都是这个奴才搞出来的,与犬子并无半分关系。此事,亦有我家家丁可以作证。”
说到这儿,忽的一转头,两眼通红的盯着吴成,满脸狰狞道:“你这狗才,心怀不轨,陷害少主,还不自己认罪伏法吗?”
吴成从吴万财进来喊了那句话后,一个身子就抖索的快要瘫了下去,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怨恨。
直到此刻,眼见主子为了捞自己儿子,不但罔顾他的一片忠心,竟然还逼着自己主动认罪,霎时间不由的心灰意冷。
万念俱灰之下,那恐惧反倒是消退了不少,代之而起的,便全剩下满心的枯骨怨恨了。
“老爷,吴成自十二岁进吴家,如今已四十余载。自问忠心耿耿,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就算没有功劳,也当有些苦劳吧。老爷,难道您真个就半点情分都不念吗?”
缓缓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吴万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着。两眼中,那眼神却是越来越是冰寒。
“住嘴!”
吴万财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又是羞怒又是慌乱之下,忍不住怒声喝道。
“你个狗才,本就是我吴家的奴才,我吴家供你吃供你穿,养了你这么久,你为我吴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事到如今,你既犯下了滔天大罪,难道还想拖累我吴家吗?你若识相,便安安分分的认罪伏法,老夫自当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帮你照看好家眷就是。若是不然,哼!”
吴万财两眼如同毒蛇一般,口中低沉的说着,脸上神色已是狰狞一片。
吴成听他忽然提起自己家人,浑身蓦地一震,忽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去。
但随即,猛然抬头盯着他,满口牙咬得咯咯直响。半响,忽的跳起身来,厉声道:“好,老爷,吴成罪孽深重,也不奢求什么了。只望老爷莫忘了今日所说的话,吴成自会在阴间瞪大眼睛看着,看着老爷如何做!”
说罢,脸上桀然一笑,忽的一个转身,冲着公案下的台阶猛然撞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顿时便脑浆迸裂。只略一抽动,便即没了声息。
变生肘腋之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待到回过神来,不由的都是同声惊呼起来。
堂上唯有萧天神色不动。其实在吴成凄厉呼喝之时,他便已经有所觉察。只是心中一动,也装出一幅意外的样子,任由吴成死在当场。
这老奴才自己识主不明,怨不得旁人。更何况,当时要不是自己措施得当,当即以霹雳手段震慑住场面,一旦真个引起民乱,那眼前的场面,怕就要换个人了。
既然敢对自己伸手,那就要有承受自己怒火的觉悟。这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