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实在很愤怒,任谁原本兴高采烈的去赴宴,结果饭没吃上,还被人当恶霸流氓的围观一通,指指点点后,都会和他一样的心情。
所以,在离开了西市之后,他直接将所有人都赶了回去,单单把毛四留下来,要想把事儿问个明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原先这些个差役是什么样子他管不着,更懒得管。但是如今,自己既然挂上了这个都头的名儿,此事又牵扯到庞县令的执政清誉,就不能再甩手不管了。
“这个…这个,咳咳,应该是小的们上午去收过后,王都头那边又安排人去了吧。”毛四小心的斟酌着词汇,嗫嚅着说道。
“收的是什么钱?怎么会重复收取?难道衙门里的税赋收取后,都没有签收的吗?”萧天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毛四脸上闪过一抹慌乱,额头上已是微微见了汗。他早料到这事儿会暴露出来,虽说这种事儿在各个地方的衙门,都已形成了惯例,但终归却是上不得明面儿的,正所谓做得说不得的,就是指的这些了。
他原本是想让别人出头,将这些事儿透露给萧天的,但如今看来,好像自己运气不是那么好。
“这个…咳咳,萧都头有所不知啊……”
眼见萧天双目灼灼的瞪着自己,情知是避不开了,毛四一咬牙,索性也豁出去了。毕竟,这些事儿也关系着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利益。
况且,萧天既然来做了这个都头,这些事儿必然要经过他的手,显露出来,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
自个儿既然打定了注意,要紧跟着萧天的脚步,那么,由自己这里说出来,怎么也能体现下自己人的不同之处吧。
“……兄弟们日子不好过啊。若是没有些外财,大伙儿便连家都养活不了”
先是将现实情况哭诉了一通,这才吞吞吐吐的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咱们管着东西两市,县里便每个月都会收取一些平安税,这个税却不是上面定的,乃是咱们签押房自行制定的。每月大伙儿收上来后,便会交给都头,然后由都头统一安排,除却上交孝敬各位大人的,再剩下的,便可补贴下兄弟们……”
“………至于今天的钱,则是另一份了,也是咱们这边定的,便叫做巡检税的,这个却是不定时的,或两三天,或五六天一次……”
毛四吞吞吐吐的说着,萧天却是听的目瞪口呆。早听说古代苛捐杂税名目繁多,今个儿可算见识了。
但是以前也只当这些事儿,都是些贪官做出来的,可今日才知道,原来下面这些小吏才是主力。
这些个差役可不就是完全玩的后世黑社会那一套吗?什么平安税、巡检税的,不过就是保护费换个名头而已。唉,也不对,应该说是后世保护费的鼻祖啊。
要是这么说,自己算什么?黑社会老大?堂口的扛把子?我勒个去的!
萧天好容易消化了这些讯息,等到消化完,不由的啼笑皆非了。自己上辈子就是游走在黑暗之中,不过却是个独行客。哪成想,这一世本想做个普通人,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偏偏却给推到了个如此尴尬的位置上。由一个人作案,华丽的转变为团伙作案,而且,自己貌似还是那个领头的。
难道我注定了要走黑道吗?他心头不由的泛起一丝苦涩。毛四说的这些,他其实并没多大的愤慨,今晚之所以发怒,多半也是几件事积累起来的结果。
正如毛四所言,这些个差役,其实也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们改变不了大环境,便只能顺从。而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是想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至于说对别人造成了伤害,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何谈顾及旁人?
“你…你先回去吧,这些事儿,我要好好想想再说。”半响,他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对毛四摆摆手道。
毛四心中忐忑,偷眼看看他面色,却见他脸上除了多出几分落寞外,倒也没有别的震怒之类的表情,心中略略放松。躬身施礼后,转身去了。
萧天站在门口,看着他身形渐渐没入黑暗中后,这才又叹口气,推开自己的院门走入。
小院比之下午所见干净了许多,显然是毛四在自己走后,又安排人做的。这让萧天心中多少有些小感动。
只是放眼看去,整个屋子全是一片黑暗,完全没半分人气儿,让他不由的又生出几分萧瑟。后世他虽然也是一个人,但却始终未真正离开过人群。
他只是潜伏其中,便算有些时候孤身处于一些蛮荒之地,也是处于出任务的状态。那会儿满脑子都是紧张和战斗了,对于孤寂,根本就没功夫去品味。
而直到今晚,在身处这近乎完全陌生的古大宋时空,又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一个人在所谓的家中,那种孤独离世的感觉,终于是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或许…这里真的需要有个女人了。也不知红玉那边还要多久才能收拾好………
不其然的,他心头忽然升起了梁红玉那张千娇百媚的娇靥,只觉的心底一阵的发热,某个部位甚至都有些骚动的迹象。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竟会如此不堪?他悚然而惊,不由的使劲甩甩头,将那丝旖念排出脑中,自嘲的笑了笑。
当年曾为了完成一次刺杀任务,在荒芜的沙漠中,一个人潜伏了几天几夜,也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孤独感,怎么今晚却偏有这许多感慨了?
“看来,真是清闲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