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护卫,铁勒不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对此,他其实并不怎么恐惧,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但是,如果明明知道会死,但这死亡却迟迟不肯降临,这种滋味,就实在不怎么好受了。
有种说法,叫刹那就是永恒。这本是形容某种情感的,但此刻对于铁勒来说,却颇有些心有戚戚然。当然,如果他也是个后世穿越来的,知道这句名言的话。
背后劲气激荡,他能感到那刺肌砭骨的寒气,但那种想象中的疼痛,却始终不曾落下……
“……李相公、郭使君、庞县令……你…你们没事吧?”
直到被宋五公子一把推开,本以为自己必死的铁勒才回过神来。耳中诸般声响,也在那一刻如同迟了半拍般汇聚了过来。
铁器与瓷器摩擦的令人牙齿发酸的尖利声、锐器刺入ròu_tǐ的闷音、还有人体互相撞击的声音,随即又无数的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自家主人宋五公子略带惊慌的喊叫声,终于也是传入了耳中。
循声看去,就在离着自己几步开外,那个白衣刺客这会已然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面上能看出,仍残留着狞笑、得意和最后死前的错愕之色。
帽子已然滚落不知去了哪里,发髻零散着。手中仍然握着一把光芒流转的短刃,不过三寸长些,刃口微微有暗红之色,显然是饱饮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所致。
而此刻,就是这么一把利器的主人,却再没了半分活气。咽喉处,一把秋弘也似的长剑,正正的插在那儿,红穗儿静静的垂着,虽只是一个死物,却隐隐透出几分煞气。
这是方才那个舞剑女子的剑,难道,终还是她出手击杀了这个高手?可就凭她那几手剑舞,又如何可能呢……
那个姓萧的?会是他吗?可他又是怎么拿到那把剑的?难不成他会飞?
这个大厅的横梁足有两丈多高,那剑插在上面,若不是会飞天,如今怎会插在这刺客的咽喉上?
这毕竟只是现实,不是在看武侠种两脚一跺飞起七八十几米,两手一挥,气劲迸裂,如同放烟火一般好看,呃,那真的只是实中是不存在的。
铁勒死里逃生,一时间只觉脑子实在不够用的,心中胡乱猜测着,眼神儿下意识的搜寻着,终于看见角落里,那红衣舞女身旁,少年沉静无波的面容。
外的锐利外,似乎……嗯,胸口处好像被利器划破一道口子,再没什么扎眼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大高手的样子啊……
时间退回片刻前……
铁勒拼着以自己为肉盾,投出长刀后,白衣人嘴角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
面对着劲急而来的长刀,只微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随即双足发力,手中短刃前指,忽然舍了铁勒,却径直扑向了最左侧的李纲。
刃光如电,迅发若雷。
饶是李纲长久身居高位,练得心神沉稳,这一刻也是不由的微微变色。
这个刺客所为暗合兵法之道。这瞬间的变化,岂不正是诱敌深入、声东击西、避强就弱之法吗?端的厉害!却不知是哪路人指使来的,又是为的达到什么政治阴谋……
生死瞬间,这位老丞相眼中忽然划过忧虑,没顾虑到自己的生死,下意识的,却仍忧心着朝政……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眸子中那点光寒已是瞬间而至,他不由的暗暗叹息一声,便想闭上眼睛等死。
那眼刚刚眯起,却忽觉身边风声微响,似有一道身影忽然抢出,直直挡在身前。
心头大震之余,连忙凝神看去,却见正是方才和宋五公子呼应的那个少年。
此刻,两手不知何时捧着一个酒坛,正勇敢的挡在自己身前,将酒坛向那刺客撞去。
下一刻,利刃切入瓷器的声音,令人牙齿发酸的响了起来,接着,酒坛忽然向上飞去,寒光再现,瞬乎指到了萧天的胸前。
嗡——
似乎有一声轻响响起,萧天抢上前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顿,显然是被刺中了。
但不过只是那么微微一顿的瞬间,这个少年的一只拳头也终于是撞上了对方的胸口处。
嘭!呯!哗啦!
肉与肉相击的闷响响起,伴随的还有两声别的杂音,却是传自头顶上的。
白衣人身子似乎猛然一震,脸上露出古怪错愕之色,蹬蹬蹬不由自主的向后跌出几步,仰面翻倒。
漫天的碎片和酒水落下,中间一道冷光闪过,噗的一声,竟是那么巧的正好刺入白衣人的咽喉………
似乎要努力抬头看清对方的面容,白衣人瞪大了眼睛,两肘撑着地抬起上身,但只是才起一半,便猛然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倒地,略一抽搐后,便寂然无声了。
这些变化直如兔起鹘落,看见的人只觉一阵眼花缭乱,所有变化似乎在眨眼间便已完成。再回过神来,却如雪爪鸿泥一般,脑中似乎只是残留几个破碎的影像,除此再无所获。
“萧大…公子,你…你……”
“唉哟!这傻人……”
“萧壮士!”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随即三道身影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前两个是自然是红玉两主仆,后一个却正是梁溪老人李纲。
三人虽然都没看清具体的情况,但是刺客授首,萧天中刀却是看的分外明白。
梁红玉主仆固然是魂飞魄散,李纲也是面色大变。若无此人这么一挡,如今躺在地上的,必然是他这个老朽了,这让一生自负耿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