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竟真是萧大都头光临,老朽有礼了。”
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假笑,便在萧天沉思之际,吴万财在吴安的扶持下,缓缓踱了进来。
萧天眼神一缩,随即转身过来,微微一笑,也不作揖,只拱拱手笑道:“不敢,萧天见过员外。”
吴万财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不屑之色,自顾自的走到主座坐下。
也不说让萧天落座,微微侧头看向墙上的字轴,这才转向萧天,哂笑道:“怎么,萧都头也对字画有研究?却不知可识得此字?又有何高见?”
这话就有些赤裸裸的侮辱意味了,竟然问萧天认不认的写的什么字,显然是暗指他之前杂役的身份。
萧天淡然一笑却不答话,一转身,便在旁边椅子上自己坐了。伸手端起茶盏,又轻啜一口。
吴万财脸颊上肌肉一阵抽搐,眉宇间透出一股阴霾,一时倒也没发作,眼神却愈发冰冷了几分。
“萧天是个粗人,对这些向来没什么研究的,哪有什么高见。”在吴万财欲要杀人的目光注视下,萧天施施然将茶盏放下,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只是言中虽自承粗人,却是半分自卑的意思都没有。
吴万财心中愈发鄙视,却听萧天又道:“福泽延绵,呵呵,意愿倒是极好,不错不错。”
吴万财一怔,随即脸色瞬间又阴沉起来。
萧天竟然真认得字,这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要知道,这个时代,识文断字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的。文化传承一向都把持在上层士族之手,普通百姓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也是为何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
而萧天自说自己粗人,却轻而易举的念出这几个字来,甚至隐隐暗藏讥讽之意,显然不是只认的字那么简单,而是更进一步能明白那字的意思。
他说那字意愿是极好的,分明就是暗指,那几个字对于吴家来说,也只能是个意愿。
还有比这个诅咒更恶毒的吗?反击,这是凌厉的反击!针对的,就是吴万财刚刚的侮辱。
这让吴万财如何不恼?只是恼怒之余,却也不由的暗暗心惊。此人只是一个武夫就已经让人忌惮了,如今显然还有着不俗的学识,这对吴万财,对吴家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呵…呵呵,竟不知萧都头竟也是个懂学问的,老朽倒是失敬了。”眼光闪烁了一下,吴万财忽然挤出几分笑容,温和的说道。
“嗯,那不知萧都头觉得这幅字写的可好?你方才只说……哼,只说意愿不错,那是不是说,这字本身有什么不妥啊?”
他终是忍不住怒气,说到一半,还是轻轻哼了一声。
萧天心中一动,暗暗警惕起来。他与吴家的恩怨早已到了不可和解的地步,今日这么突然上门来,按理说应该引起吴万财足够的重视和疑惑才是。
可是如今,吴万财却好像忘了那些恩怨,真的如同朋友一般,拉着他就一幅字畅谈起来。隐隐的,还有一种引导他批判这字的意思,这让萧天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萧某说了,在下只是个粗人,哪有资格去品评他人的字画?若是一定要说,嗯,这字棱角分明、刚正笔挺,倒是别有一番风骨。”
吴万财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极快的掩饰过去,哈哈一笑道:“萧都头好眼力。咳咳,嗯,不知萧都头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啊?”
眼见萧天没说出他期望的话,便再没了继续在这事儿上纠缠的心思,话锋一转,终于开始盘问正事了。
萧天暗暗留心,面上却不露半分,便在椅子上拱拱手道:“方才贵管家也问过,呵呵,其实也没别的,萧某今日来,乃是为了吴家盐业一事。”
听到萧天说起这个,吴万财忽然心中一定,老眼微微一眯,将身子往后斜斜的靠进椅子里,叹气道:“老朽亦知县里着急,只是我吴家之前进出项实在太大,若不能盘点清楚,真真没法去办理准入凭证啊。这一点,老朽曾派人亲自向县尊大人解释过,怎么,难道县尊大人没跟萧都头说吗?”
他只道萧天今日来此,必是庞博吃不住劲了,却又拉不下脸来求自己,这才让萧天过来。其中之意,想必一来是表个态;这二来嘛,知道自己恨这个萧天,让他来,就是让自己出口气。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低头吧。
老家伙想到这儿,心中如同三伏天吃了冰块一般舒坦。有气无力的靠在椅子里,言语中已是开始嘲弄起来。
外面都说你萧大都头如何如何得庞博老贼宠爱,可事到临头,还不是一样被推出来当炮灰?哼,可这事儿却没这么容易解决,今日且先好好羞辱你这贱役一番,权当讨点利息好了。
他暗暗得意着,眯缝着的老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萧天皱皱眉,似乎颇为难受,落在吴万财眼中,简直要忍不住笑出来。只是那开心不等完全释放出来,却在萧天下一句话后,登时化为一片愕然。
“吴员外误会了,萧某今日,可不是为了来催促你们办理准入的。”眼皮微微一翻,瞄了吴万财一眼,萧天淡淡的说道。
“不是催……那……那……”吴万财一时反应不过来,忽然感觉方寸有些混乱起来。对手出牌全然不按常理,这让他如同卯足了劲打出一拳,却全打在空处。那种感觉,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正是。”萧天点头,“某今日过来,其实是请员外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