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博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安静了一会儿,专注的下棋,期间各有输赢,眨眼间棋盘上的子越来越多,大多围在一起,看不出什么棋路,而吕博忽然张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老古死了。你还记得老古吧。”
张墨渠手并没有停下,眼睛在棋盘上打量着,随口应着,“自然忘不了,他教会了我人情世故,教会了我背叛与忠诚,教会了我什么事反将一军反咬一口,我终生难忘。”
他说罢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颇有几分讶异。
“怎么,死了?”
吕博点头,“他销声匿迹了多年,自从你在滨城做起来了之后,他就似乎转移到了北上,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只是混老本罢了,有几个局子的朋友盯着他,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就放松了警惕,不想害他的那拨人消息这样灵通,局子的人前脚才撤了警力,后脚他就在游艇上被人害了,现场没有丝毫马脚,局子的人立案后分析,说势必是个精于算计反侦察能力极强的道上老手,否则不会这样做的干净。”
吕博望着他,那一眼别有深意,“我可记得,那次你拿着棍子和两个人打起来,把人家打成了重伤,逃出后遇到小茜那次,就是给老古做事的,你在他手下做了两年的马仔,他对你有提携之恩,但是后来阴沟里翻船,他反而把你供出去顶包,为他开罪,若不是我,你现在恐怕才服、役刚放出来,你对他,挺记恨吧。”
我心里咯噔一跳,难道真是张墨渠做的,吕博下棋聊天是幌子,打探虚实才是目的么。
张墨渠拿着黑子靠着脸颊,淡淡的笑了一声,“若是我怎样。”
吕博脸色一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曾欠人钱,却欠下了不少命,但大多是他们惹了我,做了坑害人民的坏事,我看不顺眼,随意的想了点法子,可不曾经过我的手,怎么,若是真有这样的话,我现在早就在阎王面前报道多年了,还能潇洒自如的和你下棋么。”
吕博垂眸,“从前为了小茜,也有我知情不报的错,我为你抹了不少案底,但现在我势力没了,如果有人重翻,你以为你逃得过去。”
“但是不会有人不是么,谁要翻,也得有命,对不对。”
张墨渠笑了笑,再下一子,又收了吕博不少的子。
眨眼间,黑子占据了半壁江山,白子只剩下十几枚可怜的苟延残喘着。
“吕先生怎么如此不专心,你可是围棋大赛省里的冠军,要是被别人知道,输在了我一个新手这里,岂非要丢了面子。”
吕博沉默的看着棋盘,良久下了一子,笑了笑,“你倒是像真不知情的样子。”
“自然,我不知情,我张墨渠做事,敢作敢当,除非我不能认,但如果有人逼我认,那就是逼我下手。”
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阴狠,吕博深深的吸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我缓了缓神,咳嗽了一声,他们同时朝我看过来,我笑了笑,走过去,将茶杯在他们二人面前各放了一杯。
“碧螺春,最嫩的茶叶泡出来的,就算去茶室花高价都未必能喝到这样新鲜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哦。”
张墨渠朝我温柔的笑了笑,握了握我的手指,“这么凉,亲自做的。”
我点头,“贵客到了,理应尽心招待,那日早晨来去匆忙,我觉得怠慢了,心里愧疚,请吕先生不要见怪。”
张墨渠将目光移向他,“吕先生自然不会和我的女人计较。”
吕博有几分不悦,抬眸看了我一眼,端起茶杯,朝着水面吹了吹。
“你带着她去了樱桃林,见了小茜。”
张墨渠嗯了一声,“她精神还可以,我去的时候在湖畔喂鱼,我和她聊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为什么不自己去。”
吕博有几分怒意,“你是去哄她还是去刺激她。”
张墨渠摇头,“哪个都不是,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舒服些,我并不欠她什么,感情这种事,没有道理,更无关道义,吕先生也是红尘中的人,难道不知道,恩情和爱情,不能相提并论么,我若是还藏着掖着,她便一辈子走不出去,我如果只是告诉她,我遇到了愿意呵护终生的女子,她未必以为是真的,我从前如何不近女色,我想来都觉得惊诧。除非让她亲眼看见,她才会相信。”
吕博喝了口茶,眉头蹙得很厉害,“这次到洛城,住多久。”
“玩儿玩儿就回去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大部分事我不出面,手下人解决就好了,我来了之后,见了两个人,了解了大概,许是知道我来了,并没有什么动静。”
吕博嗤笑了一声,“你多厉害,谁敢惹你。”
张墨渠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他们又下了两盘棋,吕博也连输了两把,他笑着说自己棋艺退步了太多,张墨渠说,“你是让着我。”
吕博摇头,“到底岁数不饶人,还记得当年你和小茜住在滨城的吕宅里,我才三十岁出头,和你一样的正当年,做什么都风风火火,那也是我仕途最好的日子,现在不行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看着棋盘的残局,“人生幸事,将遇良才棋逢对手。金榜提名洞房花烛。”
他笑得特别欢快,张墨渠也跟着他一起笑,手指在摩挲着右手的扳指。
男人真奇怪,道不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