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燕归就来至宫中看望兰桡,进门后却见只有紫姬坐在殿内,见了他来,便起身相迎,燕归打量着她一点头,迈步往内,不料紫姬道:“皇上,公主已经睡下了。”燕归脚步方停,回头看她。
紫姬问:“皇上已经决心要御驾亲征去了吗?”
燕归道:“是。”
紫姬微微地一笑,说:“公主跟师公子的关系您不是不知道,上回闹成那样,也是阴差阳错,公主心里很不受用,因此这一番皇上去,对她来说倒是两难了,是以还是不见的好。”
两个人目光相对片刻,燕归才说:“两难?兰桡如今是嫁给我,同样也是大魏的人,纵然私情上有些过不去,也不至于到两难的境界。我倒要问你,‘不见’的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燕归问完了,紫姬道:“是我的意思,因我见她连日来闷闷不乐,所以不想再让您来为公主更添忧烦。”
燕归便冷笑着,道:“哦,莫非在你眼中,我也始终都是个对她不好的人?”
紫姬沉默了会儿,才轻笑回答:“自是不敢如此,不过委实也算不上是良配,公主自进了北都,从成了您的太子良娣到现在大魏的贵妃娘娘,敢问她是快活的时候多呢,还是忧闷的时候多?这点恐怕您也是知道的。”
燕归听了这句,竟然无言以对。只好低头慢慢地一笑,笑影里颇有几分苦涩之意。
虽是如此,燕归仍是往内而去。紫姬也并没再拦,其实她故意如此,不过是想拼着惹燕归发怒,趁机说出陈兰桡心底不愿提的事罢了。
燕归也不带随从,自己到了内殿,果然见兰桡已经歇息了,床帘密密地垂着,纹丝不动。燕归走了过去,小心轻轻地把帘子撩起来,却见兰桡背对着他躺着。
燕归看了她一会儿,便举手自把外裳解开,旁边的宫女见状便欲来相助,都给他挥退,脱了靴子,转身上了床去,就把帘子又放下来了。
燕归自后把兰桡轻轻抱了,嗅着她身上些微的甜香,只觉得心神也宁静下来,手抱着怀中娇软温热的玉人儿,这一会儿,几乎就想永远这样守在她的身边也罢,不去想什么天下纷争,钩心斗角,更不要接近那铁马金戈,沙场厮杀,燕归浑身微微战栗,把脸越发贴近了兰桡的云鬓,嗅着那股令人心神摇动的香气。
却说兰桡虽则躺了,却并不曾睡着,燕归进殿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却宁肯装睡。此刻见他如此,兰桡便把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推开:“你吵着我了。”
燕归正微微合眸,闻言睁开眼睛,声音里多了一抹笑意:“明明没睡着。”
兰桡道:“半夜三更的又来做什么,你不是该有正经事忙碌么?”
燕归见她已经“醒”来,就轻用力,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面对自己。兰桡也没十分抗拒,却并不看他,只是垂着眼皮儿。
燕归的手在她的脸上抚过,道:“你是不是心里怪我呢?”
陈兰桡便问:“这是什么话?”
燕归道:“因为御驾亲征的事,你不高兴了?”
陈兰桡听了心烦,就皱眉说:“这是朝堂上该议论的事,何必跟我说?我又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燕归道:“那虽然是朝堂上的事,但御驾亲征的是我,难道跟你没有干系?你自然是有资格不高兴的。”
陈兰桡冷笑道:“若是这样说,皇后比我更有资格不高兴,你来我这里做什么?”燕归见她恼了,却笑说:“这个你更是明白的,何用我来说,何况别人高兴不高兴,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却只有你……”
燕归说着,便低下头来,轻轻吻在她的眉心。陈兰桡之所以不愿意听有关“御驾亲征”的事,并不是觉得此事不对,而正如紫姬所说,有些两难,从她而言,也是不好说的。此前虽竭力自我克制,不去想这些事,但到底不是无视就能当不会发生的。
何况燕归说的也很对,除了国与国之间那些微妙难言,燕归此去必然要对上师神光,这两人相对,就像是龙虎相争,不能说不死不休,损伤却是无法避免的……但兰桡又知道,不管如何,这一场战同样也是无法避免,迟早会有,这也是陈兰桡心里忧闷的一个原因。
陈兰桡也不动,任凭燕归一一吻过脸颊,便亲吻在她的唇上,轻怜密爱里,她的泪却掉了下来,心里似空落落地,又惶惶然,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怔忪恍惚中,不由地抬手抱住了燕归,燕归察觉她的反应,心中突突地欢喜。
这一番缠绵,却跟昔日不同,燕归着意奉承,不似之前般鲁莽不知轻重,侍奉的十分尽心,两人鱼水交融,欢天喜地,无法尽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将到了丑时,兰桡已撑不住,浑身无力,心神不属,被燕归抱在怀中,不由自主沉沉睡去。
燕归却是心满意足,此刻,方才进殿时候那满心满身的抑郁沉重,皆都不翼而飞,浑身精力充沛,更是满心盈悦,仿佛千难万险也是不怕的,师神光又算什么?此刻拥着兰桡的是自己,并不是别人,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实属不易,他能打败师神光一次,就能有两次三次……燕归把兰桡抱紧了些:是的,以后总还有很长的日子,如同今日这样,为了这样的日子能长而久之,所有拦在路上的,他都得一一踢开,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几乎是整夜未眠,其实也算不得整夜,寅时一刻的光景,燕归就起了身,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