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漓西要取她的心头血,用心头血来补心脉,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本不懂歧黄之术,也不晓得这种伤势该要如何补救,本是见不得漓西低声下气还要出卖自己色相的模样,才勉强答应前来看望。如今她是漓西主人眼中的神医,这脉也把了,谎也撒了,那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撑起自己神医的招牌,便牙根一紧,道:“您这病该是拖了许久了吧,依我看,是伤及了心脉,我说的可对?”
白纸一样的山神点了点头,气若游丝道:“姑娘真是神医,说的一点不错。那姑娘可知……咳咳……我这病,该如何治?”
“这办法嘛……”白悠兮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只需在短时间内能长出新的血肉心脉,便能痊愈。”
“那又要如何长出新的来呢?”漓西眉一挑,如猎人盯着嫩生生的小鹿一般盯着白悠兮。
这家伙是非要把矛头指向白悠兮的心头血啊……
这好端端的一副神之躯,却处处受人觊觎眼热,非要惹出这么多祸端来。
白悠兮一把拉过漓西,躲到一边,离那位奄奄一息的山神远了一些,凑在他耳边道:“总归这白醉仙的毒是你下的,我现在体弱还失了法力,今日我若剖心取血,便真要横死长白山了……”
漓西只拉着白悠兮的衣袖,神色哀楚:“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你是神魔共体,丢一滴心头血肯定没问题的。若不然,若不然你就把我的性命拿了去,我把兰花根给你!只要你救救他!”
白悠兮呆呆看着他,这个愿意为爱舍弃自己生命的妖,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不禁喃喃:“这世界上,本没有谁,离开了一个人会活不下去的,对么。”
这话是在梦境中宿蝶同她说的,那时候她不懂,后来看到南玦和楚蒹葭的时候懂了一些,现在看到漓西,便又懂了不少。
漓西疑惑看着愣神的白悠兮,轻问道:“什么?”
白悠兮仍在愣神:“可你不一样,你是即离即死的……”
漓西晃了晃她肩膀。
“你怎么了?”
白悠兮摇摇头:“没怎么。”复而镇定,“我替你想办法救他,可你得答应我,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你都要替我护法,我不能伤到半根头发,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的主人。”
漓西眼睛睁大,连连点头。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救我主人。”
白悠兮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虽然当了魔界的王,却做不来恶人该做的事。
她寻来碎石,割破了自己手腕,血珠子便急不可耐地冒出来,她将流下的血液喂到那将死山神唇边,自己只嘶嘶喊疼,别过头去没敢看。
“血液都来自心脏,我这法子虽不及一滴心头血来得管用,但拼得过量多,该是有用的。”
神之血液,万物渴求,却极少有生灵能求得。
自唇齿滑落的血液渗入洞府内的土地,冰天雪地的洞府竟生出碧草鲜花来,直直向上生长,根叶粗壮,抵住了洞府上壁,继而又向四周攀爬延伸,刹那间洞府中花草遍地,叶片大如蒲扇。
白悠兮本是体力不支,见那山神面色稍有好转,便移开了手腕,自己吮吸片刻,止了血才好。
漓西护在一旁,见白悠兮面色愈发差,赶紧上前询问:“你还好么?”
她一手抓紧他胸膛衣襟,捂住了头:“血没事,但是……白醉仙发作了,今日是最后一天。”
他才恍然大悟,若不是他下了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下跪,在白悠兮勉强磕下三个头,“今后漓西的命便是你的!你要杀要剐,只要你开心,随时都可以。”
白悠兮本想站起来指着他鼻子活灵活现地大骂蠢驴傻子,却被白醉仙折磨得像蔫了的豆芽菜。
“日你奶奶的……”
“本尊迟早……要让你……尝尝……这白醉仙的……滋味……”
想她堂堂魔尊,叱咤风云这么些年来,六界对她闻风丧胆,何时这般颓唐过?
也罢,当初是她心心念念要寻宿蝶,现在寻到了一个假的,还恨不得要将她的血抽干,这孽缘皆皆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也怨不得旁人,便就认了。
白醉仙没有寒冰压制,发作得愈发放肆,她只觉得自己疼得浑身抽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这最后一日的毒素委实狠辣,而漓西的衣裳被她死死攥在手里,似是扯破了一处又扯到了另一处,心里头却没有觉得半分不好意思。
这小子给自己下这么恶心的毒,扯坏他两件衣裳还不肯了?
她这般想着,似是过了许久,耳边不停歇地道歉和安慰之词渐渐消失,洞府中新生长出来的花朵正慢慢开着,她嗅了嗅,鼻尖有好闻的兰花香味儿。
是漓西的味道?
她的手被强力拽离,手里头似乎还抓了几缕破布,她被一双臂膀安稳抱过去,头靠在一个温温的怀里,将她抱的死紧,动弹不得。
“乖……兮儿乖,睡着就好了。”
这力道将她压抑的暴躁全数激发,挣扎反抗间便一口咬上了怀抱主人的肩头,唇齿间锦缎摩挲,幽兰香味儿温润暖和,她脑子便晕乎乎得一败涂地。
好熟悉,好熟悉,好熟悉。
“宿蝶,我好疼,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