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人将“老头儿”三个字听成是“老儿”的,除了他陆琴风这个恶口无赖,还能有谁?
天狐仙道骤然一喜,虽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说笑,但当听闻臭小子仍度大言不惭地“老子”自居,便还是忍不住接口骂道:“贼小子,原来你这个大祸害已经死了么,嘿嘿,当真是世间一大幸事。”边说边顺着方才的人声抬头望去。这一瞧倒不打紧,当真让他魂都骇上了天边去了,“天啊!”他忍不住尖声叫道:“陆小子,你在耍什么把式?”
金雨塔,其实便是金柱与雨石棚的合称。金柱炫亮,雨石光滑,每一层塔身都是由八条泛黄的金柱支撑着一片光润圆泽的雨石棚顶,正是古时常见的八角塔。八条金柱分居空间八个匀称的方位,并各自分担了顶上的均布载力,隐隐有八龙承天的寓意。当然,见到如此再平常不过的八角塔,天狐仙道绝然不会惊骇,然而,如果在高塔最上层的四柱支起的塔顶石棚内吸着一个大活人,那就无论如何也让人惊恐唏嘘一番。
细细探查了一圈,见得这小子果真只是被‘吸’在塔棚而非是被‘钉’了上去,天狐仙道悬着的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忍不住调侃道:“好小子,你是如何办到的?嘿嘿,这样看来倒真像一个背着千年龟壳的……”
“去你的老头儿,”陆琴风虽是后背被一个“鸟蛋”形状又散发着耀芒的器物给吸着,全身难动分毫,但口中还是不甘示弱地抢骂道:“你老头儿别得意,刚才是谁被丢垃圾一样仍在地上啊?嘿嘿,原本你老心欲要采摘鲜花,却被人当成是一坨又老又臭的稀糊糊、干瘪瘪的粪便。”
这还是人话么?天狐仙道几乎便忍不住愤跳而起,但细一想,暗忖自己若当先忍不住,那不是向他示弱么?那样只会更助长了他狂性烈焰。斜目向上瞥了一瞥,只见这小子手足曲向身后,紧紧贴在塔棚内,肚腹便不自觉地向前突出,鼓鼓地好似快要怀孕模样,情状滑稽之极,当下忍不住怪声笑道:“贼小子尽在胡言乱语,你何时见过稀糊糊又干瘪瘪的粪便了?嘿嘿,倒是你这挺着的大肚让人心悬一线,不知肚内那孩儿有几个月大了?噗。”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陆琴风自高向下,斜眼兜着他,直待他笑声转弱,才终于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老头儿这就不知了吧,所谓稀糊糊,那是说你老头儿被摔下来后,稀里哗啦,皮稀肉烂,像是糊糊;而干瘪瘪,则是指你那一身干瘦形削的老骨头,其实里面全是胀气,骨髓精华全被消耗尽了,岂不是如底气不足的球一般瘪瘪囊囊。至于老子这个肚子嘛,嘿嘿,你可曾见过哪一位孕妇会有如此大的胎儿肚?老子这是包容天地万象的乾坤肚,旷世难寻的。”
“全是歪理,狗屁不通,”天狐仙道明知这小子出口不雅、歪理邪道一大推,却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问道:“那么你臭小子的孕妇肚里装的是什么?”
“老子的孕妇肚?乖乖不得了,”陆琴风表情突然极其夸张地瞪着天狐仙道,足足过了好半响,才终于摇头叹道:“文盲就是文盲,无论你老头儿如何披上一层满腹经纶的文皮,却终究摆脱不了你这个文盲的本质。‘宰相肚里好撑船’这句至理名言只怕你老头儿没有听说过吧?”
怎么他每一句“老头儿”听起来都像是在呼唤老夫做“老儿”呢?
“你别老儿、老儿地称呼老夫,”天狐仙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道:“老夫的年龄足以做你的爷爷,哼,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哦,这个嘛,”陆琴风故意顿了一下,才对着老者嘻嘻一笑,道:“老子会意了。”
“会意你个头!”天狐仙道怒气更胜,火气冲天地喝骂道:“臭小子就是欠管教,老子也是你随便自居的么?一点儿礼数也没有,难怪一辈子只是做混混地料。”
“这……”陆琴风被天狐仙道突如其来地愤怒给吓懵了,求助似地眼光不自禁扫向居旁而立的英子二人。
原来两人方才都是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二人斗嘴,听着二人有伤大雅的“奇谈高论”,不断未觉烦恶,反愈发觉得这一老一少两个“活宝”身上充满着无穷无尽的趣味、思想更是离奇地找不着边。但这时见得天狐仙道正说得好好的却无端骤然发火,两女也均一愕,茫然不知所措。
“好了,我们的敌人快要迫近,一切不快暂且搁下,先想一想该如何救下他,然后寻路离开吧。”宫装妇人不愧是冷血妃子,便在众人均自诧愕、气氛最较尴尬的时候,她首先想到了眼前的险状。
“不必多想了,”便在这时,雨塔的十数丈外突然响起了元婴子的一声比鬼殿阎罗还要阴气森森地怪笑道:“路我已经替你们找好了,便是通往冥域阎罗的黄泉鬼道。”
“嘎”,伴随着鹰雕将它那粗嚎刺耳的怪嗓音当成天籁焚音一般的华润音喉时,它的巨翅便也跟着扑扇开来,欢悦地将痛苦不堪的塔顶众人掀升提飞,似要好心而费劲地强行送他们去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恶灵地狱还是仙界天堂,根本不顾他们满脸恐惧而又无奈地痛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