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孔绍卿不出所料的歇在了北院。
画蔷端了热腾腾的党参炖野鸡并一小屉珍珠圆子进来,对埋在账册里运笔如飞的知微道:“大姑娘,你晚膳用的便不多,又这样晚了,你先用些宵夜吧!”
知微抬起头来:“什么时辰了?”
“都三更天了,大姑娘吃点东西便先歇了吧,明儿还要去学院呢。”画蔷劝道。
知微不惯算盘,因而算盘摆在旁边就是一摆设,将账本合上,顺手将旁边一摞满是潦草数字的草稿递给画蔷,“烧了吧!”
画蔷应了,手脚麻利的将账册收起来,又盛好鸡汤放在累瘫了的知微面前,“大姑娘,你看了一天账本,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些账簿做的很漂亮。”知微咬着银勺,微笑道,“账面上完全没有问题,何妈妈家里的确实是个好用的,只可惜被赶了出去。”
“赶出去才好呢,以往在府里,他们一家可没少欺负人呢!”画蔷说着,转身去铺床,“便是老太太院里的也被何妈妈打骂过呢,大姑娘设计赶走了他们一家,府里头好多下人暗地里都拍手称快。不过碍于夫人,不敢说出来罢了!”
知微静静听着,一口一口喝着鸡汤,“碧水院晚上没有动静么?”
“没有,夫人从老太太处回去后,没多久便歇下了。”
知微微有些诧异的挑眉:“她这回怎么倒忍住了。”
“老太太在那儿,夫人总不至于当着老太太的面儿闹吧!再说,她还要忙着对少爷献殷勤呢。”画蔷笑道:“少爷任她说什么也是不理的,夫人大约从未觉得这样挫败过,脸色可难看了。后来二姑娘也来了,从前二姑娘在老太太跟前撒娇卖痴,老太太倒也容她,今儿老太太却正眼也不瞧她了,奴婢瞧着,二姑娘一张脸都气的变形了呢。不过,老太太一心向着少爷,奴婢也有些担心,二姑娘瞧少爷的眼神……很可怕,咱们不得不防啊!”
晚上知微并未过去老太太的院子,只在春熙院将就吃了些,画蔷是让她特意支过去替她看热闹的。
“有老太太在,能容得下她动什么歪脑筋不成。”知微不屑的轻笑一声,孔诗乔跟徐氏两个联手,也未必是老太太的对手。只是以前老太太为了儿子的前途极力忍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心念念的孙子,便连儿子大约也要靠边站了吧,到底还是孔家的香火最要紧!
“北院那边,你多注意些。”知微喝完鸡汤,放下碗,垂了眼睫含笑道:“短时间内,我不希望听到姨娘有喜这样的消息,这事儿你对滟姨娘提一提便是。”
画蔷一愣,犹豫道:“大姑娘,这事儿不好办吧,万一被老太太知道……何况,有夫人在,也用不着大姑娘你动手脚啊。”
“如果你是母亲,你是愿意讨好一个永远不会拿正眼瞧你的少爷还是要那更小的从小放在自己身边培养起来?若卓然一直不给母亲好脸色,母亲失了耐心,又恰逢姨娘有喜,你说她会如何选择?”
“……留子去母?”画蔷试探着回道:“把姨娘的孩子养在她名下,便是孔府嫡子,而少爷不肯为她所用,也只是孔府长子,身份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是啊,等母亲气过了,又始终在卓然那里讨不到好,定然便要将主意打在那些个姨娘身上。”知微慢条斯理道,“所以姨娘们即便有了身孕,也活不长,你若是不忍心,便当我们是在救她们的命吧。”
“老太太处要如何交代?”画蔷略微安心些,却还是不放心老太太。
“老太太既然让我照应姨娘们,便不需要我对她有所交代。眼下只希望滟姨娘能尽快讨得老太太的欢心,最好能怀个一女半男,这事儿也便好办了。”知微揉一揉额角,她是姑娘家,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就算如今将孔府的掌事权都抓在了手里,出嫁后也要交出去。若是重新交给徐氏,她又何苦这么辛辛苦苦的要夺了来?
画蔷叹道:“可都五年了,滟姨娘的肚子都没个消息的,万一……”
知微觉得头更疼了些,万一滟姨娘无所出,再过两三年卓然也不过七八岁,老太太也一年一年老了……“且先顾着眼前吧,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草草的梳洗了,心头大堆事未能得到解决的知微以为自己今晚定要失眠,谁知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劳心劳力,如何能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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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知微用了早膳便赶去老太太处请安,孔诗乔竟也在,满脸笑容的陪着老太太说话。知微四下一瞧,没见着卓然,正要开口问,便听老太太笑道:“你弟弟还睡着呢,小孩子正长身体,我便没让人去打扰。”
知微点头应了声,瞧着时间不早,便起身告退,孔诗乔也同一时间站起身来,瞅着知微笑道:“姐姐,我们一道走吧。”
知微自然不会拒绝,笑笑的同意了。
马车到了学院,知微瞧一眼抿着唇坐着不动的孔诗乔,自顾自的先下车了。刚下车,就见沈沧眉笑容灿烂的朝她跑来:“知微,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知微玩笑道:“才一天没见,你便这样想我啊。”
“是啊,可想了,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在我这儿何止是三秋啊,我都感觉过了三十秋了呢。”
“你就夸大其词吧。”知微笑着白她一眼,两人携手正要走,便听身后孔诗乔怯怯的声音:“姐姐,我脚还有些疼,你可不可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