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五姑娘要离府的消息,府里的姑娘们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也全赶来相送。
只是知微嘱咐不得近前,姑娘们虽不知何故,却也听话的没有靠近——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五姑娘得“时疫”的事,知微只告诉了贺氏。
四姑娘显然是被贺氏叮嘱过的,故而一直落在人后,躲得远远儿的。
知微也少不得要做做样子,跟着送到二门。因此去路远,小蝶也“病了”,不能很好的照顾五姑娘,知微又另拨了如晏跟着去了,因而少不得要嘱咐两句。
待马车走远了,知微才与姑娘们一道返回去。
九姑娘今儿精神不大好,知微瞧着她面色如苍雪,眼下带着淡淡一抹青玉之色,显出几分疲态来,便关切道:“九妹妹昨个没睡好?怎的脸色这样差?”
九姑娘似径直想着事情,闻言惊了一下,勉强扯了抹笑容,眼神闪烁,“夜里风大,扰了我一宿。”
她顿一顿,神色似有些挣扎,沉默了一会,道:“嫂嫂眼下可有空么,我想与嫂嫂说会话。”
知微本就瞧出她不对劲,哪里有不应的,当下便携了她的手往落樱园走。
隔得稍远些的七姑娘本要过来,却在瞧见知微与九姑娘相携而去时,脚步顿了顿,便改变了方向,与丫鬟一道回去了。
“九妹妹可是有心事?”知微捧了暖手炉在手中,率先开口问道。
九姑娘似有些坐立不安,瞧一眼上了茶后便立在知微身后的画蔷,颇有些为难的看着知微。
知微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打发了画蔷出去。
“嫂嫂……”九姑娘见画蔷等人出去了,虽松了口气,却还是欲言又止。
“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知微关切的问。
九姑娘咬了咬牙,吐出一口气来,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连飘忽不定的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嫂嫂可知道,母亲与梁太医的事?”
她问的甚是艰难,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知微,紧张地抠住桌角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知微一愣,仔细瞧着九姑娘的神情,见她神色间有紧张,有挣扎,也有犹豫与害怕,却独独没有难堪与愤怒。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下意识里不希望九姑娘会觉得四太太是他们兄妹两个的耻辱。
知微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在九姑娘几乎坐不住想要狼狈逃走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这话,无疑是肯定了九姑娘方才提出的问题。
九姑娘喘了口气放松僵直的身体,这才发现抠着桌角的手心隐隐发疼,忙卸了力道,正襟危坐道:“母亲这段日子总是缠绵病榻,向大夫道是思虑过多、五脏郁结的缘故,还劝母亲凡事须得想开些,别让关心她的人担心着急。我初时听着倒也不觉得诧异,只前儿母亲又发起热来,我在旁照顾着,便听见母亲说了胡话。”
她手里无意识的绞着帕子,低了头小声说道,“我离得近,便听见母亲不断叫这一个男人的名字,却不是父亲。我大惊,转头便瞧见嬷嬷神色紧张的看着我。我……我便逼问了嬷嬷,嬷嬷没法子,才告诉了母亲与梁太医的事。”
“你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是什么想法?”知微循循善诱的柔声问道。
九姑娘咬住唇,半晌才道:“我先时不敢置信,只道嬷嬷在说谎,母亲与梁太医怎么可能……别说平日里与梁太医有什么往来暧昧,母亲这么些年连见都没见过他,又怎会……可是嬷嬷没有理由会骗我。嫂嫂,我该怎么做?”
知微当然不好随便出主意,却也很欣慰九姑娘能对自己坦言这样大的秘密,便道,“这件事,你与四婶婶谈过了吗?”
九姑娘摇头,目光盯着虚无的一点,呐呐道:“我不敢。我也不知道母亲若得知这件事,会不会生我的气。”
“你认为这件事嬷嬷会瞒着四婶婶吗?”知微从旁开解道,“四婶婶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九姑娘慌忙道:“那怎么办?”
无意间窥的母亲的秘密,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另有所爱,而父亲才是横插进母亲与梁太医之间的人。现在梁太医离开了,母亲便突然病倒,药石无医,岂不是伤心太过的缘故?
她觉得自己本该理直气壮的怨怪母亲对父亲的不忠,可只瞧着母亲蜡黄的没有半点光彩的脸,想着她被困在不爱之人身边,一辈子也未展露过舒心快活的笑容,便觉得心酸的厉害,哪里还能怪的起来。
又找不到旁人述说,索性便来找知微。她其实并不能肯定知微于这事知不知情,只是想起上一回知微去瞧过母亲,母亲第二天就病倒的事太过蹊跷,是以才疑心知微是知情的。
“你怪四婶婶吗?”知微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问道。
九姑娘犹豫了下,点点头又摇头,“先时也怪的,觉得母亲既嫁给了父亲便不该再想着从前的事,与父亲过好日子才是对的。可是……嬷嬷说,这世上再没人能如梁太医那般对待母亲。梁太医为了母亲一生未娶,明明知道不可能再与母亲有什么,却还是进了府来默默地守着母亲……我又觉得,母亲与梁太医都怪可怜的。若不是当初外祖拿母亲来讨好父亲,如今母亲与梁太医说不定过着……我只这样一想,便替母亲感到难过。”
“如果,我是说如果。”知微加重语气,郑重道:“四婶婶的病,只有梁太医能治,你会怎么想?”
九姑娘显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