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怡一直很安分,安分的近乎不存在。"侯府里头,连她院里的下人都敢同她顶嘴,更别说时常打着请安幌子行欺负之事的舒姨娘。知微知道她过得不如意,她对她也确实存了一丝歉意,但因为李思瑞的关系,除了让画蔷几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把,也并未上门去找她。除了大婚那一日,安佳怡也从未来过落樱园。
而现在,足不出户的安佳怡出现在知微面前,让人怎能不诧异?知微转身看着她,见她神色略带犹豫,眼神彷徨紧张的走过来,七姑娘与九姑娘虽也狐疑,却仍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安佳怡似有些惊讶,随即手忙脚乱的回了半礼。
气氛有些僵窒与尴尬,知微正寻思着安佳怡的动机而没说话,安佳怡紧抿着发白的唇瓣,似也不知该说什么。九姑娘见知微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硬着头皮道:“听闻瑞二嫂嫂近几日甚至不大爽快,本想去看你,却又怕扰了你清净,还请嫂嫂莫怪责我们惫怠。”
九姑娘的说辞似乎令安佳怡受宠若惊,慌忙道:“不会的,我那里……妹妹们来了,只怕也招待不周。”
众人对安佳怡的处境皆是心知肚明,只是心有同情,却都身不由己,便连知微也是一样。九姑娘似看不出安佳怡的难堪,笑着道:“嫂嫂身子可是大好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妹妹们惦记。”
知微微笑道:“我瞧着你脸色仍是不大好,可有找梁太医瞧瞧?”
安佳怡忙道:“太太关照过,梁太医对我很是照顾。”
“那就好,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当更珍重才是。我那里有些滋补的药物,一会让人给你送去,瞧你这单薄模样,可比从前瘦了不少。”知微淡笑着打量安佳怡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模样,心里直摇头,想她这样一个娇娇女,那时候是何等的骄傲,谁能料到如今这样的光景。
当日狩猎被设计后,她成了京中的笑话,安府也在世人的嘲笑中舍弃了她,两家来往并不密切便可知,不但李思瑞对安佳怡的嫁妆有意见,只怕安府对侯府也是心怀不忿的。没有娘家人依靠,自己又不得李思瑞的欢心,姨娘都能不分场合地点的取笑,安佳怡养的胖才怪!
安佳怡听她提起从前,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飞快红了,似又担心失态惹人不喜,忙又低下头去,“以前,有得罪嫂嫂的地方,还望嫂嫂莫与我一般计较。”
七姑娘一直云里雾里弄不清楚,便乖巧的立在一旁,并不随意插嘴。九姑娘也没出声,只是听闻安佳怡的道歉而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知微笑着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以前在学院时虽并不亲近,但现在可是一家人了,再说这话,可就显得生分了。本来早便想去看你,又听太太说你喜静,这才不好前去。”
安佳怡原本极是忐忑,她以前与孔诗乔交好,好几次想整知微却都没成,也一直瞧不起知微是从乡下来的,言语冲突更是不计其数。她如今这状况,以为知微定也会打击报复一番,不然至少也要嘲笑奚落一番。其实得知知微与李思渊定亲后,她着实幸灾乐祸了好一阵,虽然李思瑞冷落她,可好歹李思瑞在外的名声是好的,那李思渊是个什么名声,哪家女子听见了不厌恶害怕的。那时候李思瑞还没有舒姨娘,她的处境也不似这般艰难,便怀着恶意期待知微嫁过来后凄惨悲凉的模样。谁料李思渊竟然一改从前作风习气,上战场博功名受人景仰,竟是无限风光的娶了她进门。她因为从前对知微的不客气而感到不安,是以知微大婚之日才会特意新房,也是想着意的讨好一番,却不料被那舒姨娘当场奚落,而后又被李思瑞痛骂,更不敢出院子找知微。
如今见知微非但不怪,还好言好语的宽慰,不免大为惊讶。然而,只要知微不怪责她,不拒绝她的亲近就好。安佳怡悄悄地松了口气,感激涕零的瞧着知微:“日后我可否寻嫂嫂说话?”
“当然可以。”知微笑着拉过她枯瘦的手,瞧见她手腕上一圈淤青,眉头微蹙。
安佳怡不太自在的抽回手,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有嫂嫂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我道都是谁呢,原来是大夫人与各位姑娘在这儿赏花呢。”一声娇媚的嗓音突兀的响起,语气格外轻佻无礼。
知微挑眉,抬眼瞧着舒姨娘搭着丫鬟的手,身后一群丫鬟婆子呼啦啦的伺候着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敷衍的朝知微行了礼,也不等知微喊起,便径直起身了,眼珠儿一转目光便落在面色雪白的安佳怡的脸上,似笑非笑道:“不想二夫人也在此处,本来贱妾该给你请安行礼,我这肚子却不争气,将才给大夫人请了安这会子却有些不舒服了,二夫人瞧着可如何是好啊?”
七姑娘往知微身后躲了躲,九姑娘神色不动,知微亦是温和微笑,唯安佳怡不知所措,面对舒姨娘这般猖狂的挑衅,又惊又气,却只能憋屈道:“罢了,你腹中胎儿要紧。”
知微瞧了眼安佳怡,笑道:“弟妹是仁慈的性子,舒姨娘又是咱们大房如今最金贵的人儿,少请安行礼一两次倒也罢了。只是舒姨娘到底还是要警醒一些,咱们几个瞧见是无妨,若让别人瞧了去,还不得道二弟宠妾灭妻么?二弟也是要入仕的人了,若这话传到御使们耳里,于二弟的前程怕要不好了,舒姨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舒姨娘脸色一僵,她本是来看知微笑话的,不料还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