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已到了宣德门前,此时御街两边已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赵曙背着杨涵瑶到了宫门口,二人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也容不得杨涵瑶去多想。
杨涵瑶的族亲这时在宫门外唱起了歌谣向新郎讨赏,“新娘领出门,礼多方才好。此不比平常买卖。十万,绑一起才够。”
王雱一身大红色的新郎礼服,从大马上下来,回唱道:“自古以来,绅士不带金。”话音刚落,他身边的随从便依规矩在马前撒下几个红包,几个王家的小孩立刻上来哄抢,嘴里说着吉祥的话儿,好不热闹。
礼毕,明黄色出现在宫门前,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贺郡主新婚,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十名街道司的士兵执扫具,拎着镀金的银水桶依次而出,在前舀水洒注,此乃公主下降的仪式,名曰“水路”。
身穿紫衫,头戴卷脚幞头的天武军官抬着数百担架,上面陈铺妆奁饰物,这些都是杨涵瑶出嫁皇家赏赐嫁妆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农庄作为贴补。按照规制,一般公主开府都是在出嫁后,一个府门得撑起是不容易得。单靠每年的俸禄远远不够,所以皇家就会给予田地以补贴家用。
“请新娘上花轿!”一等喜娘身着紫色褙子,喜气洋洋地大喊了一声,赵曙背着杨涵瑶,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这花轿也与旁得不同,乃由金铜铸造,顶上用修剪过的棕片覆盖,梁柱,檐脊皆为朱红色,上面排列着洒金铜铸的云凤状花朵。
檐子约高五尺多,进深八尺,阔四尺有余,可容纳六人。檐子四角垂着绣有绣额的珠帘,上面配有白藤,花朵的图案。
檐子的檐厢外,两面厢壁处伸出栏杆,上面有镂刻的金花,装饰着雕刻的木质人物,神仙。
檐子的两竿有十二人列成两队,竿前竿后都设有绿色丝带,用金鱼状的钩子钩住。
另有宫婢数十人,头戴珍珠钗插,吊朵,玲珑簇罗头面,身披红罗销金袍帔,骑着马,于轿撵前头,两两前行,相互配合,青色伞盖为前导,另外,在队伍的前前后后还有红罗销金掌扇遮蔽簇拥。
“起轿!”
轿帘落下,队伍启动,王雱骑马于杨涵瑶檐车旁,非并排同行,而是得落后半步,此乃礼制。
虽是夫为纲,可公主乃是天子之女,为君,为尊;驸马为臣,位卑,在公主面前也要以臣自称。
城里的百姓也欢呼了起来,御街早被装点一新,四处可见红色绸带飘扬,舒云带着一群宫婢,拎着花篮,里面装着糖果,随着队伍的前进,一路抛洒给周围的群众。
小孩子们欢快叫着,去拣拾糖果,因有军队维护,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井然有序的很。
车队很快就到了王府跟前,前来道贺的客人已在门前恭候,见到郡主的轿辇已到门口,纷纷起哄了起来,前去迎亲的人以及男方家人纷纷开始索要喜钱,礼物等,此谓之“栏门”。
杨涵瑶坐在轿中,听着轿外的欢呼声,一时有些恍惚。自己就这么嫁了?忽然就有种想逃离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只要下了这轿子,跨过那道门槛,以后自己就是王杨氏了。
从此以后自己的命运就跟轿外大马上的那个男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在宋代,民间妇人尚有和离之权,可她作为皇室的公主是没有这样的权利得。
就像福康公主一样,哪怕李玮再不好,也不得和离,否则就是皇室的丑闻了。
福康公主当年半夜叩开宫门已让皇室蒙羞,哪怕仁宗再是喜爱她,都不得不忍痛降罪。
爬得越高,得到的东西不仅仅只是表面振臂高呼的风光。与此同时,也会有许多的东西开始失去。
特别在这个讲究礼法的时代,身为皇室宗亲,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若让皇室蒙羞,那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杨涵瑶的双眸变得迷茫,在喜娘的催促下,被人搀扶着下了轿辇,心中的惶恐越甚,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搀扶杨涵瑶的喜娘似是感受到了杨涵瑶的紧张,抿嘴一笑,低声说道:“殿下不用紧张,有奴婢扶着您,稳妥得很。”
“有劳嬷嬷了……”
杨涵瑶稳了稳心神,撇开脑中的那些杂念,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安慰着自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算害怕这婚也得结,早就没得选择了!哼,说句难听得,那话叫啥来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光棍点呢!”
想到这里,刚刚紧张的情绪散去了不少,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前进。她盖着盖头也看不见啥,只听到边上忽有人唱起了祷告祝愿词,一思索,忍不住笑了。
想来这个就是所谓的阴阳人吧。初时听到这名字杨涵瑶差点没笑死。阴阳人?为毛她想到得是人妖?
当然,宋朝新人新婚唱祝愿词的阴阳人肯定不是人妖,也非雄雌合体的怪物,而是从事以星相,占卜等为业之人的统称。
只是这个名字听着着实怪异,这会儿这祝愿词在耳边响起,杨涵瑶是忍了又忍才把自己心中邪恶的想法给压制了下去,否则她真要忍不住当场笑起来得,那可就不好了。
那阴阳人一边唱着祝祷词,一边拿着个斗,里面装了谷豆,钱果,草节朝着大门撒去,边上的小孩子也争相捡取,这个仪式在这时叫作“撒谷豆”。
这一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