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打更声打破了惠明坊的寂静,一只缱倦在袁府门口歇息的野猫立刻惊醒,随即“唰”得一下,如箭般飞了出去,转眼便不见了踪迹,莫入了茫茫夜色中……
卢肥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已是深冬了,这天越发地冷起来。特别是在这深夜,水汽浓重,那冷是冷进骨头里的,刺骨的很!
江南的冬日不同于北方,因空气较为湿润,所以江南寒冬之冷,那真真是冷到了骨子里,难受得很吶!
“三更天嗳……”卢肥一手拎着打更的器具,一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紧了又紧,身子也躬了起来,可依旧没觉得好多少,仍觉冷得不行。
“哎……”卢肥叹息了一声,这打更的活计月钱虽多,可着实也辛苦的紧。特别是在这寒冬腊月,那每一个晚上都是煎熬来着。若不是家里条件差了些,谁愿来受这份罪啊?
好在,这份活计虽说辛苦,可胜在月钱多,又是个能长期干的活儿,不用担心突然地就丢了饭碗,可长长久久地一直做到六十五岁呢!
特别是最近,知州大老爷还给他们这些打更人加了一些月钱,虽说不多,可却也让卢肥等打更人心头暖暖得,大老爷说了呢!这钱是让他们去百货楼买件冬衣御寒得呢!
卢肥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地敲上几声铜锣,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今每月多了一百文钱,可百货楼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啊!昨个儿自己和自己婆娘还趁着白天空着,特别去了趟百货楼看冬衣。
可谁曾想,这百货楼里便宜的一件冬衣都要三百来文,这都能买半石大米了呢!
不过……这冬衣虽贵,可到底是一分钱一分货!那料子虽普通,可里面却都塞上了木棉,穿在身上一定很保暖吧!
想到这里,卢肥便忍不住心生悔意,早知昨个儿咬咬牙就把那件冬衣给买下来了!若昨个儿买了,现在哪还用受这份罪啊?!
唉!当时还真是想不开啊!卢肥暗暗恼恨着自己,知州大老爷都说了加月钱是给买冬衣御寒了,自己昨个儿咋就这么想不开呢?就当月钱没加呗,三个月后,这冬衣不就等于是白捡得了吗?
果然就是个打更的命吶!卢肥又重重叹息了下,敲着铜锣,喊着报时的话儿,这就走到了一处看起来颇为豪华的宅子跟前。
“咦?”卢肥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宅子,这都三更天了,这袁府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这灯火通明得,是出啥大事了吧?
带着一些好奇,卢肥退后了几步,踮着脚尖朝豪宅里望着。可除了能见到一些光外,就啥也看不见了。这有钱人家的宅邸哪能这么容易就给外人窥视呢?!这院墙都修着高着呢!
“怎得还有哭声……”虽说是看不见园内风景了,可八卦心极重的卢肥先生却并未打算离去,反而还支着耳朵听起了墙根来……
可宅里说话之人似乎离着着院墙还很远的样子,卢肥把耳朵都贴到墙上去了,却依旧听不清楚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只是,那哭声倒时不时地传出来,卢肥仔细地听了听,这是个女子的哭声。
从声音上来判断,这哭着的人绝对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小姑娘和年轻的妇人那声音绝不会是这样得,这声音听着就有些厚重了呢!
四十左右的妇人?卢肥想了想,心里有了判断:这哭着的人定是袁府的大夫人无疑。
别看卢肥只是个打更得,可这条街上每户人家的情况他可都熟着呢!虽说这袁府他都从未踏进去过,可在这条街上打更打得久了,自然也能从他人口中得到些宅里的事儿。
比如袁府老太爷已不在世了,如今当家作主的是袁家大郎,正儿八经的嫡子长房,是袁老太爷的遗孀老太夫人生得。
再比如,这袁府在郊外有好几个庄子,有良田几千顷,光佃农长工加起来那都有上百人,每到了收租的时节,光收的租子就得用好几辆大车运上两日呢!
这还不算完,这袁府除了有良田千顷外,还种着桑树,养着蚕,做着生丝的买卖,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府里光伺候的丫头,小厮,婆子,护院就有六七十号人呢!
虽与商会的那些大商贾无法相提并论,可就这样的家业那也足够让人眼红羡慕得了!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户人家那也是家底殷实着呢!
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反正像卢肥这样的穷苦人,那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连仰望的胆气都没有……
“这家子日子都这好了,咋还哭呢?还哭得这般伤心欲绝,真是得,这三更半夜的,天又冷,不好好睡觉折腾啥呢?”
卢肥摇着头,自言自语着,身子也直了起来,估计也就是袁老爷又弄了个粉头回去,这大夫人又在吃醋闹事了呢!
这大夫人也真是得……又不是才嫁到这家来,自己的丈夫什么秉性难道还不清楚么?那就是个fēng_liú鬼来着,在做少爷时就弄了不少粉头回来,这在晋陵城都不是新闻了!
现在,老太爷去了,守孝期也过了,这fēng_liú鬼哪还能按捺得住?没爹管着了,自己又当家作主了,那还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这袁大夫人也真是个死脑筋,太想不开了!
卢肥摇着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大宅子,眼里透出一丝羡慕,可嘴巴里随即冒出来的话却又泛着鄙夷与浓浓的酸气儿,“不过这袁老爷也真是得!这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咋还这大的劲头?这光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