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心口窒息似的抽不上来气,那口气一直堵在胸腔里,抽成丝,又绕成一圈圈的,像茧子一样束得紧紧的,她就是里面那只蛾,有点先天不足,有些用力也挣不出茧的感觉,混身都使不上劲。
老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向晚的变化,还在她说的那些话里面急得回不过神来,缓缓上前,站在向晚的身后,本是挺得笔直的背,慢慢弯下,平时洪亮如钟的声音也显得无力,那音色像是突然苍老了好多似的,艰涩的从喉里溢出来,“向丫头,能不能……把孩子留给江家。”
羞于启齿。
他竟是羞于启齿,两个孩子没有结婚,如今孙子这样子,他也没脸要求人家姑娘要守着孙子一辈子,按自己的计划,如果真醒不来,他也是要自作主张给这丫头寻门亲事的,可是如今,这丫头有了江家的种,他舍不得。
更不要说像这丫头说的要带着江家的种去跟别的男人姓,他不愿意接受,也接受不了,但他用不了强势的态度,若是以前,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棒打鸳鸯的事,这丫头要这样做,他是一百个的不同意,就算要强要锁也要把这丫头控制住,必须把江家的孩子生下来,以后爱嫁谁嫁谁。
可现在,他做不出那样的事。他觉得自己做事,会遭报应,报应的方式是用孙子来承担,他反而怎么都倒不下去,进不了棺材,不公平。
他只有语带恳求,“向丫头,把睿睿的孩子留给江家吧,好不好?睿睿就这么一根苗,向丫头,爷爷求你了,把这孙子留下来吧。”
他是个军人,曾经的辉煌一直都让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生活,求这个字,没说过,也没想过说,可在这时,竟是脱口而出。
他太想看到重孙的到来,这是江家的血脉,孙子这要是醒不来,还有点血脉留着,还有个念想,若是不能留住,遗憾和不甘的不止是他,还有孙子。
向晚这才听清老爷子说什么,抬首间已经是珠泪涟涟,她闭着嘴摇头,不敢出声,看着老爷子,偏偏头把老爷子的目光带到江睿捉住她的指尖的动作上。
老爷子这才一惊,这丫头,这鬼丫头,这是在用激将法啊,吓得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真是快散架了。
散得人都有些站不稳了,蒋岩松等人这才觉得气氛不动,赶紧走过去,曾美桂定睛瞧见这一场景后,飞快的跑了出去,大声喊着:“医生,医生。”
向晚的手一直僵在那里,眼泪滴滴嗒嗒的落在手背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她的视线慢慢转过去,看着那个男人,看那个她天天都看无数次的男人。
他的鼻梁依旧英挺,他的嘴唇依旧绯薄,他的眼睫依旧黑密,只是眼睑细缝处,她看到那里慢慢的潮湿痕迹一直蜿蜒流淌,进了他的发线。
指尖轻轻被他握住,她不敢动半分,看着他的指腹与她的指尖相接处,那枚指环卡在之间,他似乎不肯松开。
空着的手,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告诫自己不准哭泣,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才让自己的声音回复到冰冷的状态,“江睿,你现在舍不得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上被捏的力道又微微重一点点。继续坚持冷声道,“你不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我怎么等得下去,我165的个子,现在瘦得只有八十多斤,我再这么继续跟你耗下去,我就得拖死了,就算我不为孩子考虑,我也得为自己考虑。”
她不知道还能刺激他什么,唯有把自己说得不堪一些,孩子,是个好砝码,江睿爱她,她是知道,但她一直知道江睿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特别是知道她不能生孕之后,经常出个门,看到别人推着小推车,里面的婴儿总是能吸引他的目光,有时候会忍不住去逗弄一下,她知道的,他在乎孩子。现在这样的情况有了孩子,怕是更在乎。
“你给我的钱也快花完了,你若是能醒来,我倒是还可以把你推去董事会溜一圈,稳一稳局面,但是你这么继续下去,那些大的运营我又不懂,我跟你又不是合法夫妻,我想江家也不可能给我什么好处,那公司估计也跟我肚子里这块肉没什么关系了,我还是得自己养,你不帮我一把,我实在坚持不下去,这孩子的命运如果不好,你也别怪我,你也要允许我自私一回,虽说以后孩子的养父不一定对他好,也许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或打或骂,但起码衣食住行不用考虑,是不是?”
“你知道的,江家当初反对我们在一起,嫌弃我不能生孕,我现在能生了,我怎么也得出这口气,这孩子就算过得苦一点,我也不会把他给江家养的。”
老爷子明白向晚的用意,那些话虽是刺耳,并且让他羞愧,可这些话似乎很有用,他得允许向晚说下去,他紧紧的盯着江睿的手,发现他握着向晚指尖的手时不时的颤一下,还有江睿的眼泪,一阵阵的往外滚。
孙子这是听到了,有反映了,也许只有向晚才最懂他吧?
向晚凛着气息,道,“江睿,护士是给我验了血,我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现在呢,有些贫血,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这孩子在肚子里太吃营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说真的,我很纠结,怀着,怕孩子营养不良,因为我吃不下东西。不要的话,估计这人流一做下来,我半条命也没有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倒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给我出个主意,是不是?哪怕以后咱们桥路各归,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好歹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