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结巴道:“这……这个丫头,……笨手笨脚,打翻了玉盏碟,……小的便教训她一番,让她以后小心点做事,……不要在贵客面前,也失了礼数。”
妙夫人美目一翻,哼了声:“哦!”轻移莲步,进了屋门。低头一看伏地的小兰,见她抱着厨子的小腿,头却靠在脚颈,头发散乱,数处无发,露出渗血的头皮,人已昏迷了过去。妙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教训的倒也不赖,堪比我的手段。”
厨子心头一松,卑微的道:“不懂规矩的下人,是该好好惩处的。”他此时那奴颜屈膝的样子,下贱更下贱,比女人的语气更女人。
妙夫人脚尖在小兰腮下一踢,小兰顿时松口,身子一翻,仰面横躺在地,两只手却还是抱着厨子的小腿。妙夫人道:“这丫头真是倔犟,犯得着为你这种人如此拼命么。”
厨子一愣,不敢开言。
妙夫人转头冷笑道:“方才我等路过,听到许多难听的话,污人耳朵都让人难以启齿,口口声声指的是我妇道人家,不知,是不是你说的。”
厨子冷汗直冒,急忙抵赖道:“小的是骂这下贱丫头,不敢辱及旁人,……定是,定是夫人听差了。”
妙夫人一笑,“我听差了?也许吧!来人,把这目无尊卑口出秽语的畜生拖出去,看他腿脚有伤,行走不便,索性帮他去了这两条累赘!”门口答应一声,进来两个侍婢,用力扳开小兰双手,左右一搀厨子,往屋外走去。厨子大叫:“夫人饶命,小的真的不是说夫人,求夫人放过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啪!”也不见动作,妙夫人已抽手打了他一个嘴巴。力道极狠,满口牙齿打落半边,鲜血和着碎牙从嘴里喷出。“女人怎么了!?容你如此作践!?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
厨子呜呜作声,哪里说得出话来。
妙夫人厌恶的一挥手,二婢把人拖出,不久,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厨子被截断双腿,再也不知是生是死。妙夫人恨意渐消,冷冷一看小兰,转身欲走。
门口一直默看的离夫人道:“这丫头饱受摧残,也许会死。”
妙夫人笑道:“一个仆佣丫头,死不死于我何干。”
离夫人道:“也是,从此世间少了一个恨人,地下多了一个冤鬼。”慢慢回身,往廊下走去。
妙夫人一怔,又回头细看小兰,见她双手紧握口鼻出血,满脸的悲愤之意,便是晕去,这股恨意亦不曾稍减。妙夫人沉思片刻,对一个侍婢道:“带她上路,替她治伤,若是死了,便丢了喂狗,若是不死,——带回鉴花堂!”
侍婢应道:“是!”上前抱起小兰。小兰小手紧握,那对踩扁的铃铛还是紧紧攥在掌心,垂着的绒绳跟着人影渐渐远去。
绒绳飘荡不定,人生亦是飘荡不定。
大队人马出了走廊,过了许多楼台亭阁,直到卧虎庄大门。大门外,卧虎庄庄主雷鹏骑着黑虎,正带着无数飞虎卫恭候着大驾。妙夫人与离夫人一出大门,雷鹏下虎,迎上道:“二位夫人今日回总堂,如何不多留住几日,让本庄再尽些地主之谊。”
妙夫人笑道:“雷庄主客气了,本堂俗事烦身,哪里如雷庄主还能忙里偷闲,去与内堂丫头打情骂俏呢。”
雷鹏一阵尴尬,说道:“夫人说笑了,本庄岂敢以私废公。”
妙夫人妩媚一笑,妖娆之处,顿时让雷鹏及其手下人都是心中一跳。“雷庄主年也不小,是该成家立室的时候了。”眉间轻皱,娇叹一声道:“可怜奴家花样年华无人怜惜,却有那不解风情的痴人,弃绫罗恋白匹,丢珠玉拾彩贝,让人chun梦无眠,好不扫兴。”话一说完,美目盯着雷鹏一眨不眨。
雷鹏心惊肉跳,不敢遐想,忙道:“二位夫人执意要走,本庄也不敢留。卧虎庄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二位夫人见谅。”低了头不敢再看一眼。
妙夫人眼神一黯,淡淡道:“那邀月堂叛变之事已实,前次赵家屯议事,已拟下应付之法,不久必是血雨腥风,一场剧变。雷庄主好生保重了,我等相见有期。”与离夫人各登车辆,雷鹏带着人两旁护送,起行出发。
一辆华车之内,车帘掀起,一个妆扮尊贵的小姐探头向着越来越远的卧虎庄凝视。额中红痣,殷红如血。
卧虎庄渐渐远去,远去的,还有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车内,离夫人冷冷的道:“有什么好看的。听说昆仑、慈云诸派于岐山一役铩羽而归之后,大收弟子各增党羽,意欲蓄力反扑,攻打我神教。这次回去,形势严峻,再没有以前自由。”
离金玉把头缩回车内,淡淡的道:“不关我事。”
离夫人冷笑道:“你是教中之人,又身负异禀,岂能脱得开关系。临到危急关头,一样的战阵杀敌,上场厮杀。”
离金玉怒道:“我是你女儿,上阵厮杀,你很开心么?”
离夫人默默无言,眼睛一瞄离金玉,神色复杂,半晌,说道:“你我的命,轮不到你我作主,上天早已定下!”
离金玉一扭头,恨恨道:“我不信!”
二人再不说话。
不久之后。车外一个飞虎卫喝道:“离夫人,雷庄主吩咐,就送客到此地,我等这就返回卧虎庄,夫人保重。”虎啸之声远去。
离夫人对着车外道:“告诉妙夫人,转生堂的人先回无量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