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剑房大院,那火炉已经移除不见,木炭余灰仍在,有几个弟子正在低头洒扫。方仲向人打听,有弟子道:“柳一眉跟着师父在炉台打铁,你要找他就去那里寻去。”方仲问明炉台路径,入后院来找寻。
穿过一条走廊,眼前屋脊无数,方仲依稀记得右面便是收藏宝剑的剑房,左面屋瓦上有青烟飘过,闻来一股烟火之气,炉台必是在那里了。转往左走,不多时来到一片青松围着的空地,旁边几间房屋,中间摆放着三座打造兵器的巨大炉台。上百个赤膊弟子分作三堆围在炉台四周,俱在挥汗如雨,抡锤敲打摆放炉台的剑胚,嘭嘭声不绝,一片繁忙景象。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长者不时在人群穿梭,一边高声指点一边着人把已经成形的剑胚拿到水桶之中浸水冷却。另有弟子将冷却剑胚仔细检视,重新淬火,交由炉台弟子敲打。如此三番,千锤百炼后的宝剑才算成品,再由其他弟子开刃修饰剑身。有那不合格的次品堆放一堆,等待下次熔铸后锤炼新剑。
方仲来到这里时已是最后一批剑胚锤炼,完成的几百口好剑已经搬入库房,还有来不及精雕细琢的剑身就搁在炉台旁边的屋内,以后有空便可镶金嵌银的装饰一番。这些剑再装饰的漂亮,也不过与方仲手中之剑类似,只是外表精美,剑身本质毫无区别,并没有胜过其他宝剑。剑房真正打造的好剑往往都是觅得精铁单独锻造,如这般大张旗鼓的成批锻造,自然不可能出什么超凡之作。虽然剑道高低不能只凭一柄好剑,可是手握利剑总比拿根一劈就断的木棍来得强,谁不希望自己花费精力去修的一柄宝剑不只灵性通人更是锋利无匹不能毁损。如是一个不拘于物的绝顶仙家,能够练到不论何物都是举重若轻挥洒自如,当然也就不怎么看重剑质本身的好坏。
方仲来到炉台边上时,那些弟子已然看见。蓄着山羊胡子的长者瞥了几眼,高声喝道:“你不是我剑房弟子,来此何干?”方仲还未说话,一人抢将出来欣喜的道:“原来是方师弟。师父,这位就是留在了玉虚宫师从钱师叔的方仲。”说话者正是柳一眉,只见他袒胸露背,上身精壮,拎着一柄铁锤,当是抡锤敲打中的一员。那蓄着山羊胡子的长者哦的一声,又上下打量了方仲几眼,语气略缓的道:“是钱文义着你来的么?”神态客气了许多。方仲上前施礼,恭敬的道:“拜见单师伯,是弟子请示了师父自己要来,只是想与柳师兄叙一叙。”单师伯看一眼柳一眉,点头道:“那好吧,反正铸剑将毕,也没他什么事,便让柳一眉陪你转转。”柳一眉大喜道:“多谢师父恩准,那弟子可要偷懒了。”把铁锤放下,便要去穿衣裳。单师伯慨然笑道:“只要你一直这般勤快,便算偷个把懒却也由得你。”又对着方仲道:“对了,你上次来这里取剑,虽然我不在,管事的弟子应该能妥善办理此事。这里新剑甚多,如若不行,再来换一柄就是。”方仲知他说取剑之事,必是那剑房师兄已经禀报上去,回道:“谢师伯关心,那剑用起来还算顺手,不用另换了。”单师伯点点头,便不言语。
柳一眉向师父告罪一声,同方仲离开炉台。
柳一眉一路上喜笑颜开的道:“想不到方师弟先来找我,为兄要不是这几日繁忙无空,早就来寻你了。”方仲感激之余,却不得不把疑问托出,说道:“其实我来是想问柳师兄一些事。”柳一眉道:“师弟想问我何事?”方仲道:“柳师兄与我一见如故,处处帮忙,小弟十分感激,可是总觉得……觉得是师兄认错了人。”这话憋在心中许久,终于说了出来,顿觉身上一轻。自己可说无亲无故,忽然有人因此示好,当然要问个清楚。柳一眉愕然片刻,笑道:“原来师弟以为我错把你当作旁人?哈哈哈,师弟放心,其他事也许弄错,至于你是绝对错不了的。”方仲问道:“为何柳师兄有如此把握,你既不曾问我来历,我也不知师兄底细,怎么能如此肯定?”柳一眉望着方仲道:“为免师弟疑惑,为兄只问你两个人物,若你说识得,那你我之间就没有弄错。”方仲道:“师兄要问哪两个人物?也许我一个也不识。”柳一眉道:“不管你识与不识,说出来后却需为我保密。”方仲点头道:“小弟自然不会乱说。”
柳一眉看左右无人,顿了顿道:“醍醐老母你认不认识?”方仲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柳一眉又道:“卜夷散人你又识不识得?”这二人方仲怎能不识,何况醍醐老母强迫自己娶亲,卜夷散人又有临危救命之恩,这二人都在自己心灵之中早烙痕迹,想忘都忘不掉。
柳一眉一见方仲惊讶模样,早在意料之中,笑道:“方师弟还以为我会认错么?”方仲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问道:“柳师兄怎么可能认识二位老前辈,醍醐老母已经……已经……”柳一眉道:“实不相瞒,卜夷散人就是家师,我是长平子师叔引荐而来投入昆仑派的。”方仲惊喜的道:“原来卜夷散人是柳师兄的师父,怪不得知道醍醐老母。”柳一眉道:“现在小师弟还怀疑我认错了人吗?”方仲摇头笑道:“虽然不怀疑师兄认错了人,却奇怪师兄为何要对小弟这般照顾。”柳一眉洒然一笑道:“既是家师吩咐,当然尽力去做,再说也是与方师弟一见投缘,岂能不施援手。可惜我和长平子师叔都是无权无势之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大忙。”言罢,颇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