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冬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等到春回大地时,山上的冰雪消融,不仅山林里的草木抽新芽长得越发旺盛,就连小河沟的水位也涨了不少,而如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方琳站在门槛外头,看着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水,笑着道,“有了这么一场雨,今年的庄稼长势怕是旺着呢,等到天一晴,咱们就去把地犁好下种吧。”
屋檐下放着木桶和木盆,从上面留下来的水大多都进了这里头,段南山拎着一个已经装满的木桶,往专门腾出来装水的一个旧水瓮里倒,他们平常洗衣做饭,一水瓮的水可以用三五天,可要是加上浇院子里的那片菜地,就有些不够用了。
听到她的话,段南山回头笑着应声道,“成,咱们去年还留了不少种子,等天晴了拿出来晾晾,把坏掉的挑出来就能下种了。”
他跟方琳成亲这一年多,对农事也逐渐了解了些,从播种到收割,虽然说不上精通,那最起码的常识是知道的。
“还说呢,你赶紧进来吧,把蓑衣脱了,看看身上有没有淋到?”方琳见他忙完了,忙招呼他进屋,如今天气虽然渐暖,可万一要是感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好了。
段南山身强体健的,倒没觉得自己淋点雨有什么,不过方琳的关心他还是很受用,走到屋檐下,对方琳道,“媳妇,你离远点,小心受了寒气。”
方琳心里暗笑他多事,可还是后退了两步,站在了门槛里头,段南山见状,这才解开身上的蓑衣抖了抖上头的雨水。
他的裤腿有一半都被打湿了,草鞋上也沾了不少泥巴,方琳转身在屋里重新拿了双布鞋给他,“穿这个吧。对了,你待会儿进屋,我给你比个鞋样子,你那棉鞋,上回从越州城回来没几天就穿坏了,我得重新做一双。”
原本以方琳的速度,入了秋再做也是来得及的,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她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八九月正是临盆的时候,等生了孩子,这孩子的衣裳,鞋袜都得她这当娘的张罗着,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腾出空来给她做鞋呢,索性提前做了,省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这下雨天也没个可打发时间的事情,方琳便想着去瞧瞧小鸡崽儿孵得怎么样了?
段南山琢磨了一会儿,没有换上方琳拿过来的鞋,而是又披上蓑衣道,“你等着,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方琳纳闷,见他随手拎起一个筐子走到了院门口,下意识的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采蘑菇去吗?”
山里头有不少野山菌,方琳不仅见过了蘑菇、香菇、地衣这类常见的,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在询问过段南山,确定没毒之后,她尝试着用这些山货熬汤做菜,出人意料的是,味道异常鲜美,所以每回到了下过雨,他们两口子便会抽出空来,在山里的小路,枯木、还有岩石缝里寻找这些吃的。
似乎是因为雨下的太大了些,段南山没有听到她的低语,推开院门已经走了出去。
开着的两扇门相对,形成了一个风道,方琳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冻得打了个颤,只好回屋先加了件衣裳。
没多时,就听到段南山从外头回来了,因为她在屋里头就听到,院子里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和水碰撞发出的声音。
出了门一看,段南山抱着一块大石头,正在院子里“铺路”呢。
雨下得越来越大,从她们住的院子到后头母鸡抱窝的鸡舍,全都积了水,方琳受不得寒,如今有了这石头铺成的小路,她一路走过去,别说是淋到雨,鞋上连一点泥也没有。
因为下雨的缘故,鸡舍被挪到了后院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子,里面铺满了干草,门窗闭得紧紧地,很是暖和。
种蛋是过完年托李氏在小庙村寻来的,如今已经有不少已经孵出小鸡崽儿,小小的嫩黄色挤在一起,十分可爱。
“南坡那边应该已经挖完了吧?”方琳数了数小鸡崽儿的数量,轻声问道。
段南山点点头,“已经挖完了,就剩下围栅栏和搭棚子了,就是怕遇上这样的天气,小鸡崽子生了病。”
“那就好,等天晴了,我们再去集市上买几头小猪崽。”方琳微微笑着,不管这桩生意到时候能否谈成,自家往后即便是段南山不去打猎,也不缺肉食吃了。
两口子如意算盘打得好,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场雨一下就下了半个月,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幸好这院墙是青砖垒成,若是土墙,恐怕早就泡胀泡软了。
家里储存的肉干和腊肠在下雨的第三天就被沈光宗全部运到了镇上去,原本段南山打算赶集的时候多买些吃食,方琳怀着身子,正是要进补的时候,可没成想,还没到赶集的日子,这雨就不管不顾的下了起来。
如今顿顿萝卜白菜,偶尔吃一两顿白面改善生活,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怀有身孕的方琳,那好不容易养得圆起来的小脸这阵子又开始变得下巴尖尖了。
尽管有着春日不狩猎的规矩,但人要是饿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段南山冒着雨出去打了几次猎,可天气不好,山林里的动物也鲜少出来猎食,更不用说大雨模糊了视线,射箭的准头自然不比平常,这几日他们吃的,全都是误入陷阱的猎物。
这天下午,吃过饭之后,方琳拿起针线活做了起来,段南山负责洗碗,他虽然拿着丝瓜瓤子在刷碗,可心思早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