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当着沈老太太的面,把那二两银子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孙氏和李氏的眼睛瞪得豆大。
就是沈二山也诧异,担心地问道,“琳姐儿,你这钱哪儿来的?可没做不合适的事吧?”说到这儿,沈二山自己也有点不信,方琳是再规矩不过的姑娘,除了退亲离家,从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他忽然想起段南山送来的那一车东西,“你把聘礼卖了?”
“卖了。”方琳点头,“舅舅知道我的性子,欠着钱总归心里不安,不若早早还了的好。”
“你这傻丫头,聘礼是给你做嫁妆的,就是卖了钱,你自己拿着就行,山里头日子苦,你没个依仗怎么成。”沈二山一想就明白了,大嫂和自己媳妇都不是好相与的,定是她们时不时的在方琳姐俩面前提这事,方琳这丫头不愿意自己嫁出去以后敏姐儿在家受委屈,才把聘礼卖了还债,“这钱你拿着,当是舅舅给你添妆。”
李氏瞪了沈二山一眼,一两银子呢,他这当舅舅的倒是大方,也不想想自己闺女的嫁妆还没着落呢,但沈二山脾气急,李氏不敢惹他,只是酸不溜秋地说了句,“琳姐儿,你舅舅对你们可比对自己亲闺女好呢。”
孙氏是不怕沈二山的,眼明手快的从桌上拿了一两银子揣到自己兜里,这才说道,“如意还小,老二自然把外甥女当闺女疼,我们家媛媛的日子就定在年后,不若老二也给添点?”
眼瞧着孙氏这是想趁火打劫,李氏哼了声,“琳姐儿是没人给她打算,我们当家的心疼她,媛媛要真也没爹没娘,他也不会放着不管的,这不是大嫂和大哥还健在嘛?”
“你这是咒我死了?”孙氏眉毛一挑,双手叉腰,“老二家的,我可没得罪你,你犯不着如此黑心肠。”
李氏不敢惹沈二山,但却是常常撩拨孙氏的,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说得是实话,大嫂你乱猜什么,不是心虚吧,话里话外还诋毁我的名声,有你这么掌家的嘛。”
针尖对上麦芒,两人吵得是不可开交,沈老太太说了两句都劝不下来。
方琳看得好笑,不过是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成这样,要真遇上大事还不定怎么样呢,想到这事也算是因自己而起,她也跟着劝了两句,没想到却被孙氏一个大力,推倒在地上。
“别吵了!”方琳借着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都是一家人,这事原是我不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舅舅的心意我领了,这都是您的血汗钱,起早贪黑干多少天才攒下来的,我不能要,有手有脚的,我真要是缺钱,还怕挣不着嘛。”说罢便将桌子上那块碎银子拿来塞到李氏手里,“舅母收好了。”
沈二山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方敏打断了,“二舅舅你就甭担心,我姐还有钱呢。”
还有钱?孙氏和李氏都听到这话,心中都在盘算段南山拉来的那一车猎物到底值多少钱,李氏反应快,立刻喜笑颜开,“行,琳姐儿是个念恩的,这钱舅母就收下了,你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似乎是忘了刚才还在吵嚷,孙氏也凑上前,“你两个表弟都在家呢,要是有什么事就吭声啊。”
方琳知道她们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知道自己卖了多少银子,有什么打算罢了,她也不推却,笑着点了点头。
沈媛媛的嫁衣还未绣好,方琳跟她就待在老太太房里,一个纳鞋底,一个绣衣边,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沈媛媛瞧了眼打瞌睡的沈老太太,见她似乎是睡着了,这才凑到方琳跟前,低声问道,“表姐夫送来的聘礼你真的都给卖了?”
“那几匹布我不是留着呢,要给他做鞋和衣裳,我跟敏姐儿也打算做两身,说起来我身上这件还是穿你的,不若你把尺寸告诉我,索性现在闲时间多,给你也做一身吧。”
沈媛媛忙道不用,又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嘴,“我就是担心,你把钱给了我娘和二婶,那你嫁过去怎么办呢”随即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方琳笑,不知道沈媛媛打听这些是自己的意图,还是出自孙氏的授意,纳完最后一针,打了个结将线咬断,方琳抬起头,“穷有穷得过法,富有富得过法,日子就是那么回事,担心什么。”
见径直问是问不出什么,沈媛媛笑了笑,“表姐就是心宽,陈家日子那般好,我还担心呢,怕嫁妆薄了婆母看不起。”
方琳重新拿了裁好的袼褙,上头已经糊了白布包起来,她重新给纳鞋针上穿了线,开始纳另一只鞋底,并不接沈媛媛的话。
沉默了半晌,沈媛媛才明白过来,“表姐,我忘了,段大哥家里头没人,只要他待你好就成了。”说罢又问道,“这两日没见敏姐儿,她做什么去了?”
那日在赵大武家剥了皮毛剩下的肉,方琳最终还是没拉到庆祥楼去,一则觉得像何掌柜那样的人就得抻着,二来已经说定的事情不好再变,方敏这些天没着家,是跑到清泉村忙活生意去了。
沈平安说得那人小名叫石头,大名唤作石磊,人是个老实人,还念过几天书,后来家里头老爹得了痨病,家底都花光了,他爹死了没多久他娘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个妹妹,他平日靠打短工养活妹妹,跟沈平安也是做活的时候认识的。
石磊在清泉村名声好,这肉也卖的不贵,村里人为了省几个牛车钱,也愿意在他那儿买肉,方敏跟她妹妹石蕊挺投缘,每天回家都说蕊姐儿勤快性好之类的话,方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