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话说得重了一些,加之连翘脸上那么讥冷无所谓的表情,这比任何刀锋都要尖利,一下子刺到冯厉行心口。
“你再说一遍?”
“哪句?”
“你同意跟我结婚,不是因为对我有感情,就这句,再说一遍!”冯厉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寒戾,似乎比这隆冬的雪还要沁寒几分。
连翘微愣,但天性倔强,反而将下颚抬起来。
“就算再说一千遍也是这个意思,我跟你结婚无非是为了缓当时思慕的危机,而你也大可以在外面继续fēng_liú快活的日子,我不会管你,只求你也别来打扰我,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做完月子。”
这些话被连翘一口气说完,中间毫无情绪波动和缓冲。
冯厉行看着她那张在雪光中凝玉般的脸,白雾从口中呼出来,模糊掉彼此的视线,仿佛距离一下子拉远。
他慢慢将手松开,拢在彼此身体之间的温度一下子冷却。
连翘因为失去他的支撑,身子往后倒了倒,站直……
彼此没有再对望一眼,她便转身离开,往别墅的园门走,红色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灯光尽头中。
冯厉行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经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地上那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外,似乎什么都没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连翘几乎是一口气跑进屋里。
兰姨听到关门的声音,从楼上下来,看到连翘刚关上门,背对着自己,身上披着斗篷,头发和衣服上全是雪粒。
“太太,您刚出去过?”
连翘被兰姨突如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即转身,很轻地回答:“嗯,出去有点事。”遂闷头往洗手间走去。
兰姨一下子顿在原地,因为她分明看到连翘的眼眶是红的……
平时二宝晚上大多数时间都会跟着连翘睡,因为不足月的宝宝夜里要喂好几次奶,可连翘那天实在心情太糟糕,兰姨也看出她有心事,便提出让二宝跟着自己睡一夜,若是要喝奶再抱到连翘卧室来。
连翘想想同意了。
睡前又给二宝喂了一次奶,兰姨把他哄睡着了,连翘便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兰姨已经将厨房那边炖好的燕窝放到了桌上。
“太太,喝完再睡吧。”
连翘看了眼那碗燕窝,突然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冯厉行在二宝还没有出生前就把一切都料理好了,兰姨是他通过中介公司找到,家里新添的两个下人也是他安排的,就连月子里连翘每天吃的三餐都是冯厉行提前找营养师制定的月子饮食,其中燕窝是餐单里每天都要吃的,上午一盅,睡前一盅。
也就是说,冯厉行提前安排好的一切,这屋内所有人都照着他的要求去执行,好生伺候连翘的起居饮食,一样都不缺,唯独缺了冯厉行他自己。
所以你让连翘看到这碗燕窝的时候怎能不笑。
“不吃了,你端下去吧,心里不舒服,吃不下。”她挥挥手示意兰姨把燕窝撤掉。
兰姨摇摇头,端了燕窝下楼。
连翘将湿漉漉的头发草草吹了几下,关了灯,就那样钻进被子睡觉。
外面雪好像一直没停过,簌簌地落在窗玻璃上,连翘以为自己会失眠,可竟然不知不觉就那样在落雪声中睡着了……
带着心事入眠总是容易做梦,梦里反复看到冯厉行抱着那名模特拥吻的场景,且比之前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清晰,似乎镜头都拉近了,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冯厉行与她接吻时急促的呼吸,还有黑眸中的脉脉柔情……
终归还是薄情寡意的男人,此前对自己的那些温情暖意,换个女人他照样可以。
连翘不免觉得心里撕心裂肺的疼,或许只有梦里她才敢如此放任自己的情绪,只是痛感太真实,她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双腿蜷缩起来,手也揪紧胸口的被子,只是这姿势怎么也抵不上冯厉行怀抱里的温暖。
真是又疼又恨。
最后像是哭了出来,梦里都能感觉到眼泪滚到唇角,尝到咸涩的味道。
“冯厉行……”齿缝间,疼极了才容许让自己在梦里喊他的名字,可恍惚感觉有双手臂从背后缠住自己的腰肢,湿濡的气息贴在她的后颈脖:“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