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总是姗姗来迟。
苏卉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连翘和冯厉行已经在酒坊的包间里等了二十分钟。
包间是半封闭式,光线暗,三面是用橡木酒柜隔起来的墙。
苏卉穿着黑白拼接的薄呢长大衣,高跟靴子在地板上踩出低沉的声响。进来的时候她先看到冯厉行。正要打招呼,却见连翘站起来。
“苏小姐,您好,又见面了。”
苏卉这才看到连翘,脸上明显有惊讶,但惊讶只是一闪而逝,随后蓄着淡淡的笑:“原来余小姐也在啊,我倒说冯厉行这个大忙人怎么今天突然有闲工夫要请我喝酒,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话苏卉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话里明显含着晦涩,说完也不再看连翘。自顾自地将皮手套和大衣脱下来交给身后的服务生,里面只剩黑色过膝套裙。
不得不说。苏卉包养得极好,年近四十的女人,从身材到皮肤几乎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再加上担任《摩登》主编多年,历练出了一身女王气质,由内而发,自然又慑人。
只是打招呼苏卉没有搭理,连翘有些尴尬,只能站在那里笑了笑。
冯厉行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伸手将连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声音是不经意的温柔。抓住连翘的手却不打算放了,紧紧握住,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卉姐这话是在怪我吗?前阵子la’mo答谢会,你到场几分钟就走了,我以为你最近太忙,刚好酒庄通知我弄到了一支好酒,我立刻就想到你了,看看,结果还被你说成这样。”
一声“卉姐”瞬间拉进距离。
连翘知道他们私下关系很好,但公众场合冯厉行还是会随大流喊她“苏小姐”,所以明显今天是私人场合喽,私人场合他还当着苏卉的面握住她的手,多不合适。
连翘偷偷使劲抽手,抽不出,反而被他捏得更紧。
苏卉的目光定在他们手上扫了一下:“哪敢怪你,la’mo每年给《摩登》贡献那么多广告费,亏你还有良心,知道请我喝酒。”
说完将目光移开,一下子飘到连翘脸上。
连翘一惊,总觉得这次苏卉看她的眼神透着排斥。
“行了,酒已经醒了很久,我们边喝边聊。 ”冯厉行抬了另一只手招呼服务生过来。
酒杯里倒了一点,有酒相伴,后面的交谈便愉悦许多了。
连翘知道苏卉也是酒鬼,但人家至少是懂行的酒鬼,对红酒特别有研究,聊的话题自然也是与酒有关。
冯厉行反正什么都能扯,他知识面广这个优点连翘必须承认,所以前半段几乎就是他们俩在聊,连翘偶尔搭话,也是意兴阑珊。
直到冯厉行起身出去接电话,包间里只剩下苏卉和连翘两个人。
“余小姐,我是不是真该说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余缨应该泉下有知了。”
这话如此阴冷,连翘一时真的没法消化。
她还记得上回在《摩登》的周年庆上苏卉还夸赞过她,怎么转眼态度就如此冷淡?
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抱歉,苏小姐,您的意思我不大明白,能否讲清楚一点?”
“不懂?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懂吧。”
“是真的不懂。”连翘性子有些冒出来了,她自认对苏卉一向很尊重,受不了这么绕来绕去的被她讽刺。
“苏小姐,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要是哪里让您不满意,直说无妨。”
苏卉哼了一声,悠悠举着杯子晃了晃,嫣红的液体顺着杯壁淌下来:“性子倒挺急,你这性子不适合这个圈子,不过你运气不错,一入行就有本事让冯厉行帮你,也够聪明,知道冯厉行心性不定,迟早会腻你,所以双保险,连着对周沉也一同下了手,不过……”
苏卉停下来,提到周沉,仿佛她整个人身上的光芒都褪去一大半。
“不过周沉那里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机了,他这人性子冷淡,女人对他而言不是必需品,可有可无,倒是冯厉行,这几年在圈内风生水起,连我都要看他面子,所以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吧,把他哄好了,你何止只做个瞑色的总监。”
话说得如此明白,连翘总算懂了,但又好像不是全懂,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想苏小姐是搞错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但周沉我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他会亲自下令删掉网上你和oye的所有负面新闻?”
“什么?”连翘觉得不可置信,“苏小姐,你肯定弄错了,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周沉一向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可他确实做了,亲自打电话给旗下所有网站负责人,强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新闻全部删掉。”
“……”
连翘不知如何接话了。
她确实不认识周沉,所以自然不会妄想周沉会亲自出马替她擦屁股,但苏卉不会无缘无故撒谎,那么为什么周沉要删掉她和弋扬的新闻呢?
难道是因为陆清姿?
对了,之前冯厉行似乎说过,陆清姿能够在思慕爬到这个位置,似乎与周家人有关。
莫不是……?
连翘突然想起中午在酒店门口看到的那辆跑车,难道跑车里的人是周沉?
可是陆清姿都快和弋扬结婚了,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么弋扬怎么办?
真是越发不敢往下想,连翘赶紧拿了酒杯喝一口酒压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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