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赢婳瞧着他,目光专注,犀利,果敢,无惧,眼睛里最多的情绪却还是嘲弄,歌风心头火起,几乎要一巴掌扇上去,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莫名有点胆寒,他怒声道:“把她押进去!”
歌风早已准备了另外一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随后乘坐这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悄悄命人将马车换成指定的小船,由京都城外的内湖换乘小舟,并将小舟划入一早指定的柳荫僻静处,再重新舍舟登车,不显山不露水地,便将所有可能注意到这马车的人给甩掉了。
秦赢婳透过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不由冷笑起来:“英王这回可是算无遗漏,却不知你是要将我送往何方呢?”
英王大笑,道:“你别急,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
秦赢婳瞧马车越来越往僻静之处走,竟然到了一处全然不认识的所在,却也并不慌张,不过淡淡一笑,竟仿佛没有放在心上。
英王以为她故意装作镇定,冷笑一声,道:“外面押车的是我六名暗卫,你无论如何也不能逃脱。而这一回我准备充分,锦域再也无法追踪而至。锦域越是心爱你,我越是要让你过的悲惨,这样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这是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秦赢婳失笑,公道,他向自己讨公道?那她的公道去向谁讨?人心尔虞我诈,唯有心如铁石才能永立不败之地。正因为这些人总是苦苦相逼,所以她可以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无爱、什么都没有,却惟独不能没有一副狠毒的心肠。
秦赢婳慢悠悠地道:“你不必向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人人都有自已的道理行事,人人都有自身的隐痛悲伤,你能成功,便是赢家,你若失败,也不该有什么怨尤才是!”
她这话意有所指,歌风一时不能理解,不由皱起眉头。
终于到了一处隐蔽的所在,远远的见有一丛海棠花,开得异常热烈,歌风吩咐人停了马车,径直跳了下来。秦赢婳不用他派人来请,便自己下了马车,却见到那庙门上面的匾额,写着观音庵三个金字,却是铜环双掩,寂静无声。她举目四望,周围的确有几处村庄,却少见人走动,这都是寻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歌风微微一笑,吩咐暗卫上前敲门,便很快有一位女尼出来,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却生得十分美貌,她上下瞧了瞧歌风,笑道:“公子找谁?”
不叫施主却叫公子,秦赢婳冷笑了一声,这女尼倒是古怪得很。
歌风道:“莲座通幽处,还须绕迴栏,果然好地方,我找你家师太。”
尼姑原本还有警惕之色,见他说出这两句,便将门开了一半儿,笑道:“请公子稍待片刻,我去将她唤出来。”
不多时,便见到观音庵中走出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尼,秦赢婳看她一身尼姑袍,却更显得眉目秀丽、身腰不盈一握,那尼姑袍分明还是修改过腰身的,秦赢婳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只见尼姑袍里,正露出一双尖削削的红色绣鞋,映衬着灰扑扑的袍子,分外娇艳,却是格格不入。
秦赢婳不觉心中一动。那尼姑笑道:“早已久等了。”说着打量了一眼秦赢婳,看她面容秀丽,脸上染着薄薄胭脂,更显得钏影珠光,炫耀眼目,不由点了点头,笑得花枝招展,说:“这位便是新来的信徒吧,真是个美人儿,快请进来。”
秦赢婳从来没有听说过京都郊外有这样的尼姑庵,可是此刻见歌风神情,倒像是已经来过,且与这女尼十分熟悉。歌风点点头,跟着女尼进去,秦赢婳站在门口不动,却有一把长剑抵着她的腰。这一回,歌风显然是动真格的,若是她不从,便是直接要她性命了。秦赢婳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跨了进去。
这座观音庵刚刚走进去还是佛殿,正面佛堂供奉神像,佛前灯火香烟,红鱼青磬,纤尘不染,秦赢婳看了一眼,有几个人在礼佛诵经,却是头也不抬,十分虔诚模样。转入左门,便是大厅,有几张普通的桌椅,虽然古朴,却十分简陋。谁知那女尼一路引着,竟然一直往内深入。歌风并不回头盯着秦赢婳,他知道,自然有那些暗卫负责将秦赢婳一路押着进去。
从大厅过去,便是内院,秦赢婳见到几个年轻的尼姑,穿的是轻纱软衲,香风扑鼻,笑语迎人。转过侧边,进入了一间屋子,却是幽雅清净,一尘不染,屋子里摆放着书桌、琴台、卧床、美人榻,都是精雕细镂的酸枝或紫檀,极其名贵。女尼停下来,笑道:“便是这里了。”她话还没说完,秦赢婳却见到那歌风丝毫也不避讳他人,竟然悄悄的将手伸至那女尼胸口抚摩。女尼一笑,用手指刮在他脸上,羞他道:“公子是冷了吗?把手放在我怀里温着也好。”
到了这个地步,秦赢婳若还不知道此为何地,那她真是傻瓜了。
幽羽“寻欢作乐”的地方有四种,第一种便是城内的青楼,一般是在城内主要道路的旁边开一巷子,弯弯拐拐曲径通幽之后,眼前豁然一亮,便是青漆高楼,红漆大门,门外杨柳依依,流水潺潺。护院侍女迎立两旁,内里常常是里外三重,庭院深广。厅堂庭院之间往往布置有花卉怪石,水池游鱼。室内的陈设更是精致,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名人的落款题字等等。客人们到了以后,便是奉上清香绿茶,清醇美酒,清淡菜肴,配上色艺双绝的姑娘,莺声燕语,款款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