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朝上一有关于选秀的谏言,顾珩一概拂之不听。
那些臣子索性直接跪到了议政殿外,逼顾珩纳言听谏。
闹得这般大,桑柔自然不可能一点听闻没有。
一日她寝殿过来找顾珩,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大臣,为首的便是当朝丞相何风。
众人见到,按了礼数行礼,脸上的表情却半分恭敬也无。
桑柔对朝中的这些人算是了解,顾珩会时常同她讨论一些政事。因站的角度不同,她有些意见想法同他想坐,且是唯一一个能丝毫不考虑他威严面子直言心中所想的,给顾珩不少启迪。
这时,桑柔走上前,对着何风说:“丞相,听闻您腿脚常年受风湿侵苦,此处地面冷硬,何风这样跪下去,对膝盖不好。”
何风听她所言,微微一惊,她竟连他身缠旧疾都知道,但面上仍是一副生冷的模样,说:“多谢王后关心。若是能让殿下听进老朽的话,便是跪断了这双腿,又何妨!”
他这副态度,必然是觉得自己霸占顾珩,不让他选秀的吧。
桑柔不怒反笑,说:“陛下几年风雨下来,从来都是不怕硬的。丞相等人这般强硬相逼,往往只会适得其反。他先前那般果决地驳斥了你们进言,如果这时又屈服听从,那他一国之主的威严往哪儿放?你们初衷是好的,但是做事得讲究方法的是吗?您竭心尽力是为陛下解忧,出发点都是陛下好,那怎么付诸行动的时候没有想过换位思考呢?”
何风怔愣住。
桑柔提了提:“蛇打七寸。丞相在这里跪几天几夜,还不若来找我。你这奏折,我替你呈给陛下,你可相信我?”
她言语礼貌有加,举止张弛有度,看起来不似传言说的,民间不知教养的女子,反倒像是出身贵族。他心中微疑,倒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我帮丞相一个忙,丞相也许我一言,彼此算是两清,可好?”
何风眉头微皱,原是埋下了陷阱。
他表情有变,桑柔却没在意,只说:“丞相是百官之首,众臣都唯您是瞻。如今我替您去游说陛下,您就带着他们先回去,如何?”
何风犹疑。
桑柔继续道:“若我骗您,您不是又多了一个反我的说辞,出尔反尔,无主母之德。若我守诺,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两者于丞相来说,并无害。”
何风最终同意离去。
桑柔手中揣着奏折,进殿去。
大殿玉墀洁莹,她步履轻缓,踩在上头,长裙曳地,一路走进去。没有人会拦她。
顾珩本闭目休憩,感到动静,睁开眼眸,捕捉到她身影,立即起身,去迎她。
“你怎么来了?”眸光朝外头看了看。
“他们已经走了。”桑柔说。
顾珩脸色不佳。
“别想着又要惩罚谁没把我看住,以致我看到了这情景。”桑柔一下猜中他心中所想,“这种事情不是你想瞒就瞒得过的,即便今天没让我撞到他们,我也知道。”
顾珩拉着她走上御案,说:“你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竟然愿意离去。”
桑柔得意地笑:“我恐吓他们咯。我说,他们在跪在那里碍我视线,我就给你吹枕边风,让你把他们通通给砍了,然后他们就被吓跑了,溜得比谁都快!”
顾珩被逗笑,弹了下她额头,说:“胡说八道。”
桑柔嘿嘿笑了两声,说:“你累了吧,你休息,我陪着你,不出声。”
顾珩眸光精亮,说:“不是要给我看折子吗?从进来就一直捂着。”
桑柔将奏折往身后藏
了藏,说:“不了。你看了一定会生气。”
“那好,你说给我听。”
桑柔犹豫:“我说了,你就该生我的气了。我还是不说了。”
顾珩长手伸过去要拿那折子,桑柔退后几步,躲开。
“那……还是我说给你听吧。”她摊开那折子,上下扫了几眼,秀美微拧,再抬头,见顾珩凝着她,她顿了下,说,“何风他有点话唠,有点长,我概括一下,咳咳。一,子嗣很重要。二,陛下虽年轻,但得生几个孩子先储备着。三,后宫专宠是历来之大忌……欸……”她没说完,手中一空,折子已被顾珩夺取,精准无误地扔进大典一角的废物篓。
顾珩看着她,面色有几分隐怒,说:“你不是来给何风传信的,而是来当说客的!”
桑柔被他看穿心思,一下无言。
顾珩盯着她:“怎么不反驳?”
桑柔说:“被你说中了,我怎么反驳?”
顾珩脸色一沉。
桑柔走近他,说:“穆止,你为了我,我知道。但,你是新君,你再强大,也不能一人独挡全面,需要这些朝臣的支持辅佐。选秀这事,虽然本身并无多大意义,但对他们来说,却可以反映很多面,你是否会尊重他们,是否能广纳谏言,是否通明达理等等。我相信你,就算这后宫多了其他什么人,你也不会碰她们,既然如此,不若……”
“不若什么?”顾珩瞪着她,“你倒是为我想得周全!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桑柔心头委屈,却点头:“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