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到底怎么想的?”夏爵听她的话已经成为习惯,只好重新回到桌子前面坐下,双手倒弄着两枚棋子,白色的棋子在他的指尖哗哗作响。想了半天,他勉强落下一子。夏茹溪看他棋落下的地方,你进含笑摇了摇头,爵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下棋却总是太莽撞,一直在盘算如何出奇出险,下个棋怪招迭出,大胆冒进,不讲代价,抓住一个空档几步就想置人于死地,不靠一点棋谱,完全是随意发挥,兴之所致。“你既提出要与我下棋,就该专心一些,其他事以后再说吧。”夏茹溪慢慢倒。方嬷嬷看了看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半壁江山,不免失笑,大小姐的棋看似有规有矩,依棋谱来,然布局却行云流水,处处攻防兼备,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再诡异的手段,往往被她事先识破并巧妙化解,大少爷和她对垒,如同面对一堵铜墙铁壁,很难讨到便宜。果然,夏茹溪落下最后一子,已是大获全胜,夏爵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你明明让了我三字的!”她微微一笑,道:“你下棋不专心是其一,行事过于莽撞是其二,不了解对手就贸然出招是其三,大势已去还挣扎什么!”夏爵闻言一愣,心下几分相信了,半晌找不出话去反驳,强自辩道:“我只是一时分了心,过会儿再下我一定能赢回来!这一回你让我三子,不,五子!”夏茹溪淡淡道:“下棋终归是游戏,有疆有界,有相互必须遵守的规则,所以再怪的手法在定势面前都显得无力和可笑,不要说让你五子,便是让你十子,你也赢不了。”“姐,我每次陪你下棋,从来没赢过,你也不肯让我赢一回!”夏爵一脸懊悔。“爵儿,你要记得,与人下棋,可以让子,不可让棋,让子是为善,让棋则为侮。我让你三子是出于姐弟之情,若是让你整盘赢了却是在欺骗你,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我是你的亲姐姐自然可以让你,别人会轻易退让吗?与其求别人让你,不如想想怎么才能靠自己的实力赢了这盘棋的好!”夏爵天资聪明,这时候眨了眨大眼睛,道:“姐,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夏茹溪微微一笑,道:“你是夏家的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老太太和爹爹心中你都是无可取代的,别人生得是龙也好使鼠也罢,与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与其在这里懊恼沮丧,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怎么立身处地,明白了吗?”夏家下意识地想说不去,却看到夏茹溪含笑注视自己,像是看小孩子一般的眼神,不由得站起来,道:“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和你一起去福瑞院。”“不,是去寿安堂。”夏茹溪笑了,笑容中却又一丝欣慰,爵儿能够学会如何做到喜怒不形与色,才是她最关心的事。到了寿安堂,果然见夏治、林氏和夏可都在。夏茹溪掀开帘子,笑意盈盈道:“祖母,我们来给爹娘道喜了。”李氏正半闭着眼睛听夏治说话,这时候看见夏茹溪和夏爵相继进了屋子,眼睛一下子放出光彩道:“你们俩快来我这边坐!”夏茹溪和夏爵依言走过去,恭敬地请了安以后才紧挨着坐在李氏身边,李氏见到夏爵十分的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夏爵也带着笑容一一回答了。夏茹溪却主动和林氏说话:“娘,听到人来报信,可把我高兴坏了,娘亲有孕这可是咱们家天大的西式,不知娘要怎么庆祝?”林氏慈母一般地笑了,道:“仙子阿不过一个多月,等孩子平安健康出声在庆祝也不迟,倒是你的这番心意,实在难得。”夏可见夏茹溪脸上笑意盈盈,不屑地撇撇嘴,一转脸看到他在敲自己,赶紧换了一副笑摸样,道:“姐姐,你猜娘肚子里的是男士女?”夏茹溪笑道:“我猜娘肯定是给我生个弟弟,到时候爵儿就有伴儿了!”李氏笑道:“这却难以预料,我当日怀你爹在腹中的时候,人人都猜是个女孩子,我就不信,男孩子抱娘生,脊背朝外,动只是一处动,旁人再如何说我只认定了是个男孩子,生下来一看果然不错,就不知道你娘有没有我这个福气了....”
夏茹溪看到林氏的笑脸虽还一如往常,眼睛里却带了一丝不悦,不由得暗地里冷笑,现在祖母心中早已对林氏产生很强的厌恶感,便是她真的生下男孩子,也说不上多么高兴,当然,若这个孩子是在李姨娘肚子里却是不同了...
夏可笑道:“祖母你放心,娘这回一定给您生个孙子,爹爹连名字都给弟弟起好了,叫夏浩!”
“胡闹!哪儿有孩子还没出生就起好名字的道理,这是折福啊!”李氏沉了脸,夏治忙红着脸告罪道:“是儿子一时高兴地忘性了,老太太恕罪。”
李氏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林氏,自顾自地拉着夏爵的手问他学堂里的事,林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是夏治在哪里坐着也有几分尴尬。
夏治低声劝慰林氏:“你是有身子的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氏点点头,依言站起来,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歪,倒在近在咫尺的王妈妈身上。这一惊非同小可,夏治一下子跳起来,夏可飞快地奔过去,夏爵也要过去看,却被夏茹溪一把拉住,道:“你快别去捣乱,陪着祖母吧,别让她老人家受了惊吓。”
说完,她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去探望的样子,却只在人群外围站住,并不靠近。
“婉如,你这是怎么了?”夏治不明所以,只牢牢抱着林氏,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林氏满面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