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已经不在乎我是不是偷了他的译书,一心只想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他将过往的的一切感情都寄托在那个虚妄的村庄之上。那是他少年时最美好的记忆,可是他已经将这一切都毁了。
我看着那些弓弩手纷纷抬起了手中的箭矢瞄准我和森爵,嘴角便浮出了淡淡一抹苦笑。或许真是报应,苏裴安的确是因为信任我,才会带着我去看个村子。我一手毁了他的幻梦,现在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闭气!”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森爵忽然在我耳边低呵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子就已经被他带动,一股脑扑进了碧波池里。
我睁开眼睛,看见那些箭矢纷纷落在水面,因为池水的阻碍,那些带火的箭矢全部都报废了,一根根浮起。
森爵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他原来想带着我从碧波池里离开。然而碧波池浩荡,我不谙水性,只怕未必能顺利逃脱。
我不能开口,只能睁着眼睛看森爵在我前面带路。
因为在水中不能说话,我只能竭尽全力跟随在森爵身边。我们似乎都和水很有缘分,上次离别也是在玄武河上。不知道是否和我想到了一样的事,森爵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们的衣袖缠绕在一起。
我的心微微一动,想起从前母亲带着我出府去看花灯的样子,她也是这样用自己的衣袖缠着我的手腕,让我千万不可走丢了。只是那一次回府,大夫人罚我娘在庭前跪了一夜,说她身为妾侍无故出府,实在是丢人现眼。爹爹后来知道了,却也不敢和大夫人争辩。
他一生征战沙场,却总是希望在家里,能够事事以和为贵。
真是可笑啊,如果以和为贵的代价,是牺牲另一方,那么怎么会“和”呢?不过是让怨恨的种子在内心萌芽生长,一日一日,永不停歇。
我的思绪渐渐涣散,原本也回握着森爵的手渐渐松开了,他似乎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劲,陡然靠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眼中满是焦虑与担忧。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终究是觉得力不从心,然而迷迷糊糊中,却觉得有什么柔软的物体凑近了唇边。
再醒过来的时候,月上中天,我觉得心口闷得厉害,四肢无力,然而耳畔有蝉鸣声此起彼伏,湿润的风吹面而来,仿佛在水中快要窒息的恐惧不过是幻觉罢了。
森爵靠近我身边,“你醒了?”
我勉力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我们似乎是在一条溪流的岸边,森爵和我浑身都湿透了,看来我们是从碧波池里逃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觉得诧异,那是苏裴安建造用来赏玩的人工湖,难不成底下还有密道不成?
“那下面本来便是活水,我方才一直在等着你和苏裴安说话,为的就是月圆时分,底下的机括会自动启动,然后我们便能从湖底逃出来。”森爵脸上有几分得色,只不过此刻浑身湿淋淋的,倒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狼狈。
“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打听到这条密道,行了,我们该走了。”他唇边有笑涡,站起身来将我拉起,眸色顿时凝重起来,“苏裴安的那些侍卫,只怕也该追过来了。”